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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当天,女营长拒婚陪初恋离去,四年后,我们却再相见走到一起

1982年,首都的夏格外燥热。

“在这个充满激情与活力的时代,让我们伴随改革开放的脚步……”

收音机中传来每日广播,陆嘉哲也准时提起盒饭赶往军区,给自己的营长未婚妻许梨雪送饭。

想起许梨雪,他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他十八年前胎穿进这本书中世界,许梨雪是书中女主,而他是对她死缠烂打的讨人嫌竹马。

但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像书中那样作天作地,所以许梨雪并不讨厌他,相反,他们彼此相爱,并订下了婚约。

不知不觉抵达军区大门,远远瞧见那个清丽的倩影,陆嘉哲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小跑了过去。

因为刚训练完,许梨雪身上的军绿短袖已经被汗水打湿,她漂亮飒爽,眉目清冷,周身气势让人不敢靠近。

看见他后,她的眉目柔和了几分,照常接过了他手中的饭盒,却没有和从前一样立刻打开夸赞。

而是说:“嘉哲,以后你不用每天中午都特意过来送饭。”

陆嘉哲愣住:“为什么?”

之前就是因为她的一句,想每天都能看见他,他才一天不断的过来。

许梨雪抬手擦去他额上渗出的汗珠:“最近太阳毒,我担心你跑老跑去的,中暑。”

听见她的关心,陆嘉哲刚起的疑惑瞬间消散,爽朗一笑:“我不怕晒。”

“但我不想你吃苦。”

女人抚着他的脸颊,手上动作温柔,叫他不自觉沉醉点头。

回到家,陆嘉哲看着摆在桌上的雕刻了一半的同心梳,心中升起一阵幸福。

他和许梨雪,马上就能修成正果了吧?

……

第二天。

太阳还是毒辣。

陆嘉哲依旧准备了盒饭。

许梨雪心疼他被晒,可他更担心她吃不好,而且也不远,他走快点就好。

想着,今天或许还能给她一个惊喜。

步子加快,抵达训练营地,队伍已经解散,他正懊恼着今天来晚了,耳边忽地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许营长!”

眉心一跳,他转过身去,便瞧见一个男人朝着不远处的许梨雪跑去。

看清那男人的脸,陆嘉哲提着盒饭的手不由攥紧了些。

事实上每次看见这男人,他的心都会一颤。

梁淮——这个书中世界的男主!

自三年前出现,便一直纠缠许梨雪。

起初他也心中不安,担心剧情会像书中一样发展。

但许梨雪对梁淮的热络很冷淡,不接对方的话茬,也从不接他的东西,甚至明确表示,厌恶其三番四次的搭讪纠缠,他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他和许梨雪已经订下婚约,眼看就要去扯结婚报告了,梁淮却还是不屈不挠的缠着……

回忆间,又听见梁淮讨好:“许营长,中午我亲自做的饭菜怎么样?好吃吗?”

“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努力才求来了军区食堂的小厨房的使用机会,还被油烫红了手呢……”

像每次纠缠许梨雪那样,梁淮喋喋不休。

陆嘉哲脚步不停,视线锁定侧对着自己的高挑女人,等着许梨雪像以往一样果断拒绝梁淮的讨好。

下一秒,却听到一句:“味道还可以,辛苦了。”

刹那,陆嘉哲僵在原地。

以前梁淮也不是没送过饭,但是许梨雪都会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许梨雪的眉宇间好似少了之前对待梁淮的厌烦?

“嘉哲?”

许梨雪注意到了他,没再管梁淮,大步朝他走来,将他带到了阴凉处:“你怎么来了?”

陆嘉哲抓紧手中的盒饭,凝着女人的眼,终究压不住询问:“梨雪,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就不会给对方任何误会的行为吗,那你今天……为什么接受了梁淮的午餐?”

许梨雪一愣,神情明显的不自在。

牵过了他的手,认真解释:“今天情况特殊,一大早加训没让休息,我错过了军区食堂,为了保证下午能够有体力,这才接受了梁淮的好意。”

“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陆嘉哲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心头更加发堵。

她从前明明厌烦梁淮打扰她的生活,现在竟然能说出“好意”两个字?

他紧咬牙关,问出一句:“你不让我来送饭,真的是担心我受晒吗?”

许梨雪顿了一秒,神情有些紧绷:“嘉哲,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保证,会和他保持距离。”

“嘟——”

集合哨忽地响起,陆嘉哲来不及说什么,许梨雪就要离开,最后匆匆叮嘱:“回去注意安全。”

看着她的背影,陆嘉哲攥紧了手。

他应该相信许梨雪,相信许梨雪对他的感情,可心中的不安却一直散不去。

……

入夜。

陆嘉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自己和许梨雪的过往,她父母都是军人,却在一次救灾时英勇牺牲,她成了孤儿。

被救的人中,就有他的爸妈。

爸妈将许梨雪接到了家中,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比爸妈还要疼他,记得他所有喜好,她最怕小时候的他哭鼻子,他一哭,她就手忙脚乱来哄他……

周围的人都认定他们会修成正果。

恍惚中,睡了过去。

他看见许梨雪穿着大红色的婚服,面色温柔朝自己走来。

他下意识伸手,可她却径直略过。

回过头去——

却见许梨雪牵起了西装革履,戴着新郎胸花的梁淮!

“啊!”

猛地惊醒过来,额上细细密密的全是冷汗。

是梦。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满是惶然。

他急切的想要见许梨雪。

匆匆赶去军区,可各个地方都没找到她的身影。

恰好碰见了一名警卫员,一问才知道她在医务处。

心中一惊,许梨雪是在训练中受了伤吗?

加快脚步朝着医务处赶去,推开门,下一瞬,声音猛地堵在了喉间——

只见病床上的身影赫然是梁淮。

而许梨雪拿了一块湿毛巾,正细心敷在梁淮的额头上!

颤抖了一下,陆嘉哲只感觉万千根针扎在心上。

听到动静,许梨雪回头看见他,手中动作一顿。

随后立刻站起了身离开病床旁,将他拉到走廊,才问:“你怎么来了。”

她眼中,是能清晰捕捉到的不自然。

“我听人说你在医务室,还以为你受伤了,没想到……”

“今天下午梁淮非要去训练场看我,结果中暑晕倒了。”

许梨雪忙打断,神色看起来有些无奈:“他到底不是我的兵,倒在地上,又在昏迷中喊着我的名字,烈阳当空,不管他的话会有性命危险。”

可这话还不如不解释。

陆嘉哲越想越憋屈:“他喊你名字你就送他来医务室?你忘记之前答应了我要和他保持距离了吗?”

“嘉哲——”

“陆同志,许营长送我来医务室也是出于一个军人的优良品德,也是好心,你不夸她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

梁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出来,挡在许梨雪面前,一脸义愤填膺。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嘉哲要怎么着许梨雪呢。

陆嘉哲气笑了:“梁淮,你能不能要点脸?天下女人那么多,你非得缠着我未婚妻?!”

谁料,梁淮却扔出一句:“可你们还没结婚扯证,组织还没承认你们的关系,许营长还是单身,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你——”

“好了!”

许梨雪打断争吵,蹙眉推开人牵起了陆嘉哲的手,回头冷然冲梁淮说:“梁同志,我再说一遍,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心思。”

“许营长……”

梁淮瞬间红了眼,脸色惨白的样子看上去好不可怜。

许梨雪没有再理他,牵着人就朝外走。

……

军区,家属房。

扶着陆嘉哲坐下,许梨雪又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面前:“还生气呢?”

他接过搪瓷杯将它捧在手中,余怒未消:“梁淮就是一个疯子!”

“你呀……”许梨雪笑叹了一声,把人揽进怀里,像从前那样温柔哄道,“好了,既然知道这一点,那我们别跟一个疯子计较,免得气坏了自己。”

陆嘉哲抿唇不答。

此刻,许梨雪的温柔并不能驱散心头的不安。

但凡是其他随便一个男人,他都没有这么紧张,可偏偏梁淮是这个书中世界的男主……

“轰隆!”

外面忽地下起了雨。

许梨雪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建议:“我看你有些疲惫,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陪着你,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嗯。”

昨晚没有休息好,又吵了这么一场,现在的确很累。

靠在女人的肩膀上,陆嘉哲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却又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睁开眼睛坐起了身,却看见了许梨雪站在门口,而梁淮正站在她的面前。

雨还在下,梁淮浑身湿透,看起来可怜巴巴:“许营长,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们才是命定的一对,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注定会在一起!”

陆嘉哲的指尖忽地一抖。

他愣愣地望着梁淮,心越跳越快,不安达到了顶峰。

梁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了什么吗?

许梨雪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皱紧了眉,沉声道:“莫名其妙。”

话音落下,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随后朝他大步走来。

“轰隆!”

外面忽地响起一声惊雷,震响在耳边。

而许梨雪的步子也顿住了。

陆嘉哲下意识望向走到了身边的女人,却看见……她眉间一闪而过的担忧。

“梨雪?”

他本能握住她的手,可对方沉默了瞬,却挣扎开:“我出去一下。”

心头一跳,他急道:“可你不是说会陪我……”

“我很快回来。”

不等他说出下一句,女人转身迅速离开。

“喀。”

细微的关门声响起,她的背影再也看不见。

关上的门掩去亮光,好似也剥夺了陆嘉哲呼吸的空气,无边的窒息感瞬间将他淹没。

她……是在担心梁淮吗?

不会的,她或许是有紧急任务,她等下就会回来的……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可这一等就是一夜。

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门才被推开,许梨雪一身湿透,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下一秒,对上坐在床边的陆嘉哲,她愣了一瞬:“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心头一刺,陆嘉哲直直盯着她:“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他昨晚一夜没睡,双眼红肿,要是从前她早该发现了。

话落,女人却挪开视线:“我昨天出去时看见梁淮晕倒在雨里,所以带他去了医务处。”

“中暑后需要好好休养,他偏偏又要去淋大雨……”

所以……她在带着梁淮去医务处后,又看顾了他一夜?

许梨雪后面说的什么,陆嘉哲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是看着她,或许她自己没发现如今再谈起梁淮,她眼中不再有不耐烦……

身体一阵寒,他不受控想着那些快要被他忘记的书中内容——

【陆嘉哲作天作地,总算遭到了报应……】

【许梨雪最后和梁淮开启了属于他们幸福的一生。】

心越来越沉,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梨雪,垂眸打断:“在你这呆了这么久,我妈该担心了,我要回去了……”

下床的脚步都有些不稳,踉跄了一步。

许梨雪点了点头,一边脱掉湿外套一边点头:“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她依旧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几乎逃一般离开。

谁知刚离开军区不远,在拐角处又撞见了梁淮。

他容光焕发,哪有半分昏迷一场的样子?

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陆嘉哲不由绷紧身体,接着,就听梁淮恶狠狠甩出一句——

“陆嘉哲,一个恶毒男配霸占了我的女人这么多年,现在该还了吧?”

“嗡——”

耳畔嗡嗡作响,而陆嘉哲的大脑咋然一片空白。

他愕然看着梁淮,明明是夏天,可陆嘉哲却感觉脊骨一阵阵发凉。

努力压下心底强烈的不安,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梁淮见他否认,嘴角的笑却勾的更深:“你还在装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许梨雪和我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而那个缠着她不放的人,是你!”

陆嘉哲瞳孔骤然缩紧,心止不住剧烈的跳动,却依旧冷声反驳:“我和梨雪青梅竹马,认识了十几年,都快要结婚了,你却冒出来说你和她命中注定?”

“你是不是缠着她缠久了,就发疯以为自己梦想成真了?”

梁淮冷笑一声:“好言难劝该死鬼,等你落到横死街头的下场,希望你还能这么嘴硬。”

话落,他便转身离开。

陆嘉哲却彻底白了脸。

梁淮说的……正是他在书中的结局!

心神慌乱,踉踉跄跄回到了家中,坐到桌前,他都还没定下神来。

脑海一会儿是许梨雪曾出任务差点丢命,却抱着哭泣的他安慰——

“我完成了这次任务……上级会让我晋为营长,嘉哲,我终于有能力匹配你了。”

一会儿是书中的结局——

【又是一个盛夏,许梨雪和梁淮带着可爱的孩子回老家,遇上一个横死街头的疯癫男人,她没有多看一眼,纠缠她半生的陆嘉哲就这样落幕。】

头一阵一阵的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忽得被敲响。

陆嘉哲起身去开门,却看见门外站着许梨雪。

平时不苟言笑的女人,一脸喜色冲进来扑到他怀中:“嘉哲,刚刚政委告诉我,我们的结婚报告申请已经过审了,马上就要批下来!”

“我们很快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陆嘉哲怔了一下,心头因为梁淮而起的慌乱瞬间被喜悦取代:“真的吗?!”

许梨雪笑着放下他,又拿出了两张印着号码的票:“前段时间你不是说想看电影吗,我之前没空,趁着这个好消息,我现在和你去,怎么样?”

每一句,都落在他心坎上。

看着她眼中温柔的目光,陆嘉哲甚至觉得刚刚那个慌乱的自己有些可笑。

这么多年来,书中的剧情都还没有发生,他不应该因为梁淮的几句话而乱了神,去怀疑自己的未来……

许梨雪不会辜负他的。

……

看完电影后,太阳已经彻底沉下了山,周围染上暮色,有些家里都点上了灯。

两人牵手走出电影院,想着刚刚看的那部动人的爱情片,陆嘉哲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许梨雪。

而她也恰好看着他。

目光在空中交缠,许梨雪慢慢踮起脚尖。

她身上的馨香将陆嘉哲笼罩,陆嘉哲耳根一热,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碰之际,警卫员却匆匆跑了过来,大声喊道:“营长,不好了!”

两人像是触电般分开,又听到一句:“营长,刚刚接到梁淮同志上报,转移去医务处治病的几个危险人员逃了出去,潜藏在镇里,我们需要立刻追捕。”

许梨雪神情一沉,转头看了一眼陆嘉哲,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这段回家的路我已经走了很多遍了,不会有事的。”

许梨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捏了捏他的手:“注意安全。”

随后带着警卫员大步离开。

陆嘉哲待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才收回目光,转身朝家走。

或许是大家都接到通知,平常吃完饭出来遛弯的人都呆在了家里。

路上异常安静,他不由加快脚步,眼见就要抵达家门,却在经过一条胡同巷时——

一双手忽地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捂住嘴拉进巷子,朝墙上狠狠撞去!

一阵剧痛袭来,温热的血骤然奔涌,陆嘉哲踉跄着摔倒在地。

眼前阵阵发黑,在彻底昏迷之前,他恍惚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衣角从他面前闪过。

随后,一个熟悉而又恶毒的男声响起:“把这个碍我事的人处理的干净一点。”

是……梁淮!

陆嘉哲来不及反抗,来不及愤怒,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这疯子就是那个姓陆的恶毒男人吧,啧啧……死的可真惨。”

“我看就是遭了报应了,仗着家里有权有势,缠着人家许营长不放,活该横死街头!”

恍然间,陆嘉哲好似看见了一群人围在一团,视线往里看去,是流了满地的血,还有血中央躺着的那个凄惨狼狈的男人……

正是他自己!

陆嘉哲惊慌的后退了几步,转头想要逃,却看见了许梨雪,以及她手上牵着的梁淮。

“梨雪……许梨雪!”

他哭喊着伸手,眼前的画面却已经消失,而他正躺在病床上。

天已经大亮。

“陆同志,你终于醒了!”

陆嘉哲闻声转过头去,却只看见警卫员,许梨雪不在。

警卫员见他醒来也是松了一口气:“幸好我们营救的及时,才没发生什么事。”

“对了陆同志,营长特意叮嘱了不要告诉你的家人。”

陆嘉哲闻言一愣,点了点头。

他理解许梨雪的做法,他也不想让他的父母担心。

“梨雪去哪了?”

他还没从噩梦中缓过神来,想见见许梨雪,警卫员却有些支支吾吾:“这……营长她……”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许梨雪大步走了进来,而警卫员见状也识趣起身离开。

看见她,陆嘉哲想着刚刚的噩梦,忍着后怕扑进了她的怀里。

可下一秒,他却僵住了。

许梨雪的身上,居然有梁淮的气味!

他从她怀中抬起了头,颤抖着声音开口:“你刚刚是不是去找梁淮了?”

不等她回答,他又急着说出真相:“我这次出事就是梁淮害的,我晕倒之前听到了他和伤害我的人说话,他和那人是一伙……”

“嘉哲!”

许梨雪忽得沉下脸,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我知道你不喜欢梁淮,但是你不能凭空污蔑,要不是他来报信,我们就来不及救你。”

“而且,他为了你,还被歹徒刺伤了手臂。”

陆嘉哲一僵,哑声道:“你不相信我?”

许梨雪抿紧了唇,没有回答,甚至第一次扯开了他抱紧自己的手。

“你好好冷静一下,我晚点再来看你。”

“梨雪!”

她没有回头。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的响着,陆嘉哲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心脏,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握越紧,最后让他无法呼吸。

他不怕梁淮的挑拨离间,也不怕危险,因为他一直相信着许梨雪对自己的感情。

可现在她的反应却让他没有一点安全感。

许梨雪……真的不会变吗?

死死攥紧了被角,想起她说过,结婚报告就要下来了。

他干脆下床办理了出院,悄悄回到家里。

太阳西斜时,他提着一个皮箱,来到了军区家属房。

他要去找许梨雪,要和她一起住,只有和她待在一起,他才会心安。

谁知刚抵达,却看见大院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又是梁淮!

他的手上绑了纱布,拿着一件衣服递给许梨雪:“许营长,这是你昨晚照顾我落下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洗好晒过了。”

陆嘉哲呼吸一窒。

许梨雪昨晚又在陪梁淮?

他控制不住情绪冲上了前去,一把抢过梁淮手中的衣服,随后眼眶发红看向许梨雪:“你不是说过,会和他保持距离的吗?!”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零零散散的几个军属都转头看了过来。

许梨雪皱起了眉,声音有些冷了下去:“你别闹,大家都在看着。”

而梁淮也善解人意般开口:“既然衣服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去忙了。”

他走前转头看了陆嘉哲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笑。

陆嘉哲看出挑衅,手缓缓攥紧。

而更让他喉间发堵的是,刚刚许梨雪对他说话时眼中的责备。

许梨雪竟开始在他的面前公然维护起梁淮了……

见他抿唇不语,女人有些烦闷地揉了揉眉心,忽地注意到了他手边的皮箱,问道:“这是?”

陆嘉哲提着皮箱的手收紧了些:“我想申请和你一起住家属房。”

“不行。”

陆嘉哲一僵,接受不了她的果断拒绝:“为什么?我们的结婚报告不是已经被批准了吗?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

心中满是慌乱,他急得眼都红了。

看着他红肿的眼眶,许梨雪心头一软,她叹了口气:“虽然我们结婚报告批准了,但是我们还没有办婚礼,不是真夫妻,这事传出去对我俩的名声不好。”

“那报告什么时候下来?我们明天就去办婚礼好不好?”

屡屡得不到想要的,陆嘉哲肉眼可见地不安。

许梨雪安抚:“明天我去拜访一下陆叔陆姨,再做商议,可以吗?”

“……好。”

她不同意,他总不能逼她。

可到了第二天,他从早等到晚,直到又日落西山,许梨雪却没来。

她失约了。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去家属院找。

却一眼看见——

梁淮正从家属房中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一件明显小了一些的军绿色短袖!

见是他,梁淮挑衅一笑。

一副男主人的姿态,拉着衣服故意嗅着,压低声音:“许营长注定要和我在一起,早就劝某些人不要纠缠,不要幻想了。”

男人嚣张挑衅的姿态彻底点燃了陆嘉哲的怒火,他冲上前去,气得推了梁淮一把:“你为什么这么不要脸!”

梁淮像是不堪受力,忽的向后倒去,“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陆嘉哲,你在做什么?!”

许梨雪冰冷的声音响起,陆嘉哲一怔,便看见她从房间大步走到了梁淮的身边,又小心地把他扶了起来。

“你有伤到哪儿吗?”

梁淮摇了摇头,可脸上却一副虚弱的样子,半靠在许梨雪的怀中。

看着她温声和梁淮说话,看着她眉宇间的温柔,前所未有的酸楚萦绕在陆嘉哲心间。

这种关心,明明是属于他的。

他还没从苦涩中回过神来,许梨雪就已经转过了头,看向他的眼中尽是冷意:“陆嘉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不要把你的大少爷脾气带到这里来。”

他猛地一僵,错愕的看着许梨雪冰冷的模样。

眼眶逐渐泛起了红色,他再也压不住鼻尖的酸涩,哑声道:“我来只是想问问你,今天……为什么不去我家?你不是说要和我爸妈商量婚礼的吗?”

她忘记了吗?

还是明明记得,却因为梁淮故意失约?

看着他的模样,许梨雪一怔,张了张嘴准备回答,忽地,梁淮浑身像是脱了力,虚弱倒在了她的怀中。

看着他双目紧闭,状似不省人事,许梨雪顾不上解释,把梁淮搀扶起,亲自背着,大步朝医务处奔去。

陆嘉哲看着远去的身影,手一点点攥紧。

梁淮晕倒的还真是巧。

他压着满腔的闷堵,跟去了医务处。

不久,他就看见许梨雪安顿好梁淮,从病房退出来。

看见他,她步子一顿,随后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检查报告递了过来:“梁淮他患了重病,没办法医治。”

“他说他准备离开军区回乡下去,只希望我能陪他这最后一段时间。”

陆嘉哲一僵,攥了攥手,想起书中确实有这么一段。

梁淮得了重病,但最后找到了治疗办法,这不是不治之症,相反,在许梨雪的陪伴中,他们两人的感情也急速升温。

陆嘉哲只觉得喉间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难受而无法呼吸。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中带着轻微的颤抖:“你失约没来我家……是答应了陪他?”

许梨雪点了点头。

“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到时候他也算能安心离开,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了。而且他也救了你……”

一字一句,秒秒扎心。

“我跟你解释过了,他没有救我!是他害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陆嘉哲打断了她的话,脑海中不断回闪着许梨雪对梁淮越来越多的在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到底是你想要他不纠缠,还是因为他爱你爱到不要脸,卑微不择手段,你对他动心了?”

许梨雪脸色骤然一沉:“你说的是什么话?”

陆嘉哲回神,也有些后悔。

他刚刚太冲动了。

正想补救几句,却见女人神色紧绷,连着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漠然:“如果你真觉得我是个三心二意的人,那你就不要和我结婚。”

说完,她就大步离开。

陆嘉哲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眶酸涩难忍。

满脑子都是——

许梨雪……不想和他结婚了。

失魂落魄离开,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家。

阿妈恰好走了出来,看见他就笑着过来:“你回来的正好,和我去百货大楼选喜糖。”

说着,又假装嗔怪:“知道你这小子挑嘴,这下你亲自过去,总出不了错了吧?”

看着阿妈宠溺的模样,陆嘉哲再也压不住心底的酸涩,声音有些哑:“妈,可能不需要了……我和梨雪不结婚了。”

陆母一僵,蹙眉道:“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

说着,他朝陆嘉哲身后看去:“梨雪,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嘉哲猛地一愣,转过头去对上了许梨雪黑沉的双眸。

心跳在这一瞬漏了一拍,他错愕睁大了双眼,许梨雪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许梨雪望了一眼他,随后走上前来对陆母道:“陆姨,嘉哲在闹脾气呢。”

陆嘉哲闻言一僵,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许梨雪却已经拉起了他的手:“我来和他说。”

陆母见状,这才放下心来:“你这孩子,都这个节骨眼了,还闹小孩子脾性,就仗着梨雪疼你,尽欺负她!”

“我……”

他还没说出什么,就被许梨雪一路拉到了他的房间。

在走进房间后,许梨雪打眼望去,就看见墙上挂着的是他们的合照。

窗户上甚至还被提前贴上了喜字,那红纸的边缘并不整齐,一看就是陆嘉哲自己裁剪的。

许梨雪在这一刻仿佛能看见他满心欢喜贴上这张喜字后,眼中满是期望的模样。

心蓦然软了三分。

陆嘉哲在这时却甩开了她的手:“说不结婚的是你,现在说我闹脾气的也是你。”

“我妈哪里知道,明明是你仗着我喜欢你,尽欺负我才对!”

许梨雪一怔,转过了身来,正好对上他红肿的眼睛。

一见他这幅样子,清冷的女人骤然无措,下意识把人抱进怀里:“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这样。”

陆嘉哲颤了颤,声音发颤:“是你说过想和我结婚的,为什么又要说不想和我结婚了……”

说着埋怨的话,可他却死死抱着她,好像一撒手,她就会不见。

许梨雪轻拍他的背,叹息安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的心意你却怀疑。”

“你说出那样的话,我是个人,也有脾气,但那只是气话,我没有不想和你结婚。”

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陆嘉哲渐渐平复了哭泣,只是一双眼睛已经又红又肿,看着她道:“真的?”

许梨雪揉了揉他的脑袋:“当然是真的。”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慌乱好像被安抚了下来。

两人说定,一周后举行婚礼。

之后的几天,虽然许梨雪没有陪在身边,但是陆嘉哲没再多想。

很快,一周后。

婚礼如期举行。

陆家一大早就热闹不已,街坊邻居,亲戚姊妹都来贺喜。

陆嘉哲西装革履,戴着红花,准备出门去接许梨雪。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太兴奋没睡好,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到了许梨雪家里,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亭亭玉立,穿着绿色军装,带着红花的许梨雪。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陆嘉哲在这一刻,只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看见他,许梨雪大步朝这边走来,他也笑着,迫不及待走出房间。

眼见他就要牵住许梨雪的手,忽得一道身穿西装的身影从侧面冲出——

“许营长!”

竟然是梁淮!

他穿着一件结婚的西装,胸前还带着新郎的胸花,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冲到许梨雪面前,哽咽道:“许营长,你不是说好会一直陪我吗?如果你今天和他结婚,那我就只能死在你的面前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无数目光落到了陆嘉哲的身上,他心弦一颤,顾不得那些宾客的视线,不由自主走到了许梨雪的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好像只有这样,他心底的慌乱才能稍稍平复一些。

“梨雪……”

却见许梨雪只定定望着梁淮:“你不要胡来。”

梁淮摇头滚泪:“这段时间,你每天都会来陪我,鼓励我,告诉我说我的病一定能治好。”

“你想尽办法让我开心,我本以为,你的心里已经有我了……可是现在,你却要结婚了。”

“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我只有你了!你结婚了,那我就算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一字一句的控诉,像一根一根的尖刺扎在陆嘉哲的心里。

他僵硬抬头去看许梨雪,所以……在他筹备婚礼,期盼婚礼的这一周,许梨雪没有出现,不是因为忙,而是依旧一直都陪在梁淮的身边?

“梨雪,他说的是真的吗?”

可许梨雪并没有回头,或者说从刚刚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留在梁淮的身上。

她眉头紧皱,却不是因为不耐烦,而是因为担忧:“你不要做傻事。”

梁淮却直接从口袋中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剪刀,举起它对准了自己:“许营长,你选他,还是选我?”

陆嘉哲呼吸一窒,下意识抓紧女人的手:“梨雪,他不会死的,你不要理他……”

梁淮眸光一闪,剪刀逼近脖颈,划出了血珠。

不等陆嘉哲回过神来,他手心的温度就骤然消失了。

是许梨雪挣开了他的手,大步冲到了梁淮的面前,一把夺下了他的剪刀。

梁淮却直接转过了身,朝着墙壁撞去。1

许梨雪一把拉住他的手,声音随后响起:“好,我答应你,我不结婚了。”

“啪!”

好似有什么东西碎裂,心底升起一阵刺骨的凉意。

陆嘉哲脸上血色尽数褪去,呆愣在了原地。

周围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梁淮破涕为笑,扑进了许梨雪的怀中。

随后他抬起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挑衅看了陆嘉哲一眼。

陆嘉哲浑身止不住的发颤,看着许梨雪要带着梁淮离开,哑声拦人:“许梨雪,你想清楚了,真的要和他走吗?”

许梨雪步子一顿,终于看了他,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无法接受:“嘉哲,我之前和你解释过的,你……”

“今天你离开这里,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压着颤站在原地,他也不想逼她的。

可亲朋好友都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她一走,他们的情意就成了笑话。

陆父陆母也气的不轻:“许梨雪,你这一走,把嘉哲置于何地?我们的老脸又往哪搁?”

可许梨雪只留下一句:“陆叔抱歉,人命关天。”

“许梨雪!”

陆嘉哲追了两步,忽得心口一疼,呕出了一口鲜血!

“嘉哲!”

“天啊!新郎官被气吐血了!”

陆嘉哲被陆母扶着,视线死死盯着刚跨出门的女人,心头期盼着……

可直到她背影消失,她都没有回头。

她明明听见了,却一步不停。

这场婚礼,彻底成了笑话。

“呵……”怒及反笑,陆嘉哲俯身捡起梁淮掉落地上的剪刀,一点点站直身体,眼中的情意缓缓散去。

心彻底冰冻。

这十多年的感情,他很在意,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给许梨雪机会。

可这机会,许梨雪却无所谓,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执拗?

他不是没人疼没人爱,又何必执着一个总让他伤心的人?

还连累的爸妈抬不起头。

抬手扯下大红头花,当着满屋子人的面,他忽得举起剪刀——

“嘉哲,你要做什么!”

“咔擦!”

一头浓密短发,断了一缕。

断青丝,断情丝。

他陆嘉哲,骨子里就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在众人惊讶声中,他扔下断发,当众发誓——

“今天,就请大家为我做个见证,从今以后,我和许梨雪,恩断义绝!”

夜深,陆家书房。

听清陆嘉哲的来意,陆父陆母的脸上都划过了错愕的神情。

“你要下海去江城?”

对上父母的疑问,寸头的陆嘉哲坚定地点头。

他带着对书中剧情的记忆,还有他这些年来和父母所学习的经商的经验,他相信自己可以有一番成绩。

而且……他需要一个地方来重新开始,他既然说了不要许梨雪,就不想和她多见面。

陆母拉过陆嘉哲的手,满心担忧:“江城那么远,你从前出个市都有许梨雪陪……唉,都是我不好,我当初就不该撮合你和许梨雪,你就用不着为了躲她……”

“妈,这不是你的错。”

陆嘉哲忙拍了拍她:“去江城不都是因为许梨雪,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能好好照顾自己。”

陆父插话:“出去闯一下也好。”

“孩子,你要去做什么,我们都支持。想家了就打个电话回来,我和你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嗯!你们放心,我会和你们证明,没有许梨雪,我也会很好。”

……

夜过天明。

医院。

梁淮躺在病床上,脸上早没了哀伤和痛苦,有的只是满脸的得意。

陆嘉哲不过是个男配,拿什么和他斗?

这下,陆家人该彻底死心了吧?

门在这时被推开,许梨雪大步走了进来。

梁淮忙掩饰,又变成了那副虚弱的模样。

谁知许梨雪进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我已经帮你申请退掉你在医务处护理员的工作,你可以安心回老家去养病,从你回去到去世的一切费用,我会承担。”

梁淮猛地一僵:“许营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根本不会死,那样说只是为了让许梨雪陪着自己,谁要回到那个又脏又小的农村房子!

可许梨雪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再多留,转身就走。

她的步子迈的很大,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想到她带梁淮走的时候,陆嘉哲所说的话,眸子黯了黯。

她要回去好好和陆嘉哲道个歉才行。

想着,正巧遇见迎面走来的政委,对方将一份报告递给她:“我听说你们昨天结婚,刚好这结婚报告下来了,我准备亲自给你送去呢。”

许梨雪马上接过报告,脸庞凌厉的线条都止不住柔和了几分。

这下,她和陆嘉哲就可以是真夫妻了……

和政委告别后,许梨雪攥紧报告往陆家赶去。

想到昨天被梁淮毁掉的婚礼,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烦躁。

她对梁淮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是他一直说,他是因为当初救陆嘉哲,被歹徒砍伤后一直没恢复好,这才得了绝症。

他希望看在对陆嘉哲救命的份上,要她在临死之前陪陪他。

结果他竟直接闹到了婚礼上,如今已经安排好了他的去处,也当是报答了他对陆嘉哲的恩情。

想着,许梨雪到了陆家,却看见院中放了一堆杂物,而陆母正站在那堆杂物面前。

许梨雪眉心一跳,走上前去:“陆姨,你这是在做什么?”

陆母面色平静,划亮了一根火柴,丢到了那堆杂物中:“这是嘉哲拜托我处理的。”

许梨雪一怔,垂下眸子,瞳孔骤然一缩。

杂物堆里,有她在长期外出时写给陆嘉哲的书信,有她用第一笔津贴给他买的钢笔,还有大红喜字,鸳鸯枕巾……

陆嘉哲曾笑眯眯说:“这些啊,都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火迅速烧了起来,许梨雪脑海中霎时间响起了陆嘉哲的声音——

【许梨雪,今天你离开这里,我们就结束了!】

心被仓皇填满,她顾不得烫,下意识用身体扑灭火,而后用烧红的手颤抖掏出兜里的结婚报告递上。

“陆姨,昨天我是不得已才离开,嘉哲在哪里?这是刚下来的结婚报告,我会重新补给他一个婚礼……”

“你来迟了。”

陆母打断,没有接报告,只是满眼失望看着她:“嘉哲走了,他说,与你恩断义绝,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浑身像是在这瞬间被什么定住了一般,许梨雪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陆母不再看她,看着地上虽然被扑灭了的火,但上面却已经有了被烧毁的痕迹。

叹息着摇了摇头,她转身进了屋。

许梨雪缓缓低下头去,心止不住的发颤。

她和陆嘉哲……真的结束了?

她蹲下身,将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抱在了怀中,随后踉跄着朝着陆家大门走了过去,敲着门。

门被重新打开,许梨雪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声音嘶哑问:“陆姨,可不可以告诉我嘉哲去了哪里?我去找他回来……我不能没有他……”

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陆母的心动容一分。

可想到自己的儿子受到了那样大的委屈,她又硬下了心来:“许梨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是嘉哲自己的决定,他说过今后不想再见到你,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

“既然婚礼时你选择了离开,就应该担得起如今的后果。”

说完后,陆母冷着脸关上了门。

她的一字一句,直刺在许梨雪的心间。

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让她无法呼吸。

同时,心中也有无尽的迷茫。

她的军人理智告诉她,人命为大,恩情如山。

她以为她只是在偿还梁淮的恩情,难道这一切……都是她错了吗?

不……她不能就这样放开陆嘉哲!

许梨雪动了动,既然陆母不愿意告诉她陆嘉哲去了哪里,那她就去找。

脚下像是生了风,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火车站。

无论陆嘉哲去了哪里,她都要找到他。

这是许梨雪此刻唯一的想法。

冲进车站,她询问了所有昨天下午到晚间所开的车次,记下了那些城市,随后又立刻赶回了军区。

她要去申请休假,之后,去往一个个城市,去找陆嘉哲。

政委见到她,面上满是惊讶:“梨雪,昨天不是你的新婚吗?军区给你批了五天新婚假,你还往军区跑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找你男人!”

许梨雪抿紧了唇,声音艰涩无比:“政委,我是来申请休长假的。”

“因为我的个人问题……嘉哲他,离开这里了。”

“我要去找到他,请您批准!”

听见这话,政委微微一愣,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看着许梨雪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最终道:“去吧。”

“我特批你一个月,不过话说在前头,如有紧急任务会立刻将你召回,而你不得违背!”

“是!”

许梨雪朝着政委敬了一个军礼,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

一个月后。

踏上归途的火车,许梨雪从怀中拿出那一张被她折叠整齐的结婚报告,眸光黯然。

她找遍了当初记下的几个城市,却找不到陆嘉哲的蛛丝马迹。

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当一个人真正决定离开,就会彻底消失在你的生活中。

转头望向窗外,已是初秋。

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提醒她天凉加衣了。

心头发沉的踏进军区,还未回去报告,耳边忽地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妈,我说了我不会再回到那破烂的家,过不了多久我就是营长的老公了,你不要再打电话过来烦我了!”

“我病了?那个病不过是一个帮助我的机遇而已,过不了多久就会治好了……”

“哎呀,跟你说不明白,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啪!”的一声,梁淮带着满心烦闷挂断了电话。

当初许梨雪直接在军区申请退掉了他护理员的工作,这一个月来他不停的在找人去给他当证明人,证明他还想留下来的决心,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上面的批准。

要不是靠着许梨雪给他的路费和第一笔治病费用,他这个月非饿死不可。

而他在乡下的母亲不知道在哪得知了他生了病,让他回去休养,他才不回去呢!

如今好不容易逼走了陆嘉哲那个贱种,现在工作也终于保了下来,接下来只要再获取一些许梨雪的好感……

梁淮一边想着,一边转过了身去。

可在看见面前那个眸色黑沉的女人时,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许梨雪怎么会在这里!

她……刚刚听到了他的电话吗?

梁淮强迫自己压下慌乱,随后装作惊讶看向许梨雪:“许营长?这段时间你都去哪里了?”

说着他跑到许梨雪面前,扬起笑脸:“听说军区缺少医护人员,我决定了,重新回归岗位,要在生命最后的时间发光发热。”

说着他又正色道:“许营长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只要能帮助组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梨雪定定地望着他,他说的话没有丝毫漏洞,表情上也没有丝毫差错。

如果没有亲耳听见那些话,如果没有捕捉到他刚刚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的话,她或许真的会相信。

脑海中恍惚间响起了陆嘉哲的声音:“梨雪,他不会死的,你不要理他……”

他的话逐渐和梁淮刚刚所说的,他的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治好重叠。

原来……陆嘉哲说的是真的。

可她却傻傻的觉得,她不能放任一条人命不管,从而伤害了陆嘉哲,失去了他。

见许梨雪一直不语,梁淮心中的不安愈浓烈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许营长,有什么问题吗?”

许梨雪这才回过神来,望着他的脸,眸光冷了几分:“梁淮,你不是说,你没有家人吗?”

其实她早就知道梁淮还有一个在老家的老母亲,她之所以没有拆穿,只当那是别人的家事,她不好管。

而他母亲之所以知道梁淮生病了,也是许梨雪托人写的信,试图让他母亲在梁淮回去养病时对他好一些。

她以为梁淮之所以不愿意提起母亲,是因为他的母亲对他刻薄,不似亲人,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梁淮的脸色一白。

明白她这样说,一定是听到了刚刚的电话。

心被慌乱占据,梁淮的大脑急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应付过去的理由。

但许梨雪却再度开口:“还有,你的病。”

“你口口声声说那是治不好的绝症,可现在你的模样,却没有半分害怕死亡的意思。”

梁淮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忽地灵光一现:“我的确有一个母亲,我之所以说我没有亲人,是因为她曾经待我并不好。”

“但是现在她年纪大了,我也已经放下了,我说我的病能治好,也是不想让她担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梁淮心中直打鼓,但想到只要他说什么,许梨雪就会不由自主的相信,只因为他是这里的男主。

想着,梁淮的心静下来几分。

可许梨雪却淡声开口:“是吗?”

“那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从医务处逃走的逃犯,你是怎么和他联络上的?”

“又是怎么,让他去伤害陆嘉哲的?!”

梁淮猛地一僵,脸色更加煞白。

见他的反应,许梨雪攥紧了手,只觉得从前的自己真的是太过愚蠢。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她的脑海中会忽然回想起那次,梁淮“救下”陆嘉哲的事。

而这一想,也发现了其中的许多疑点。

例如梁淮只是一个小小的护理员,如果逃犯逃走,最开始发现的应该是负责看管的士兵才对,而他们一发现,一定会立刻上报。

可最开始发现的却是他。

这一点,除了逃犯是被他偷偷放走的,几乎没有别的可能性。

之后他又匆匆找过来说陆嘉哲遭到了袭击,可那样罪大恶极的人,都已经能用刀划破他的手了,又怎么会任他离开去寻求帮助?

可当时的她就像是被蒙蔽了双眼,梁淮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梁淮,说不出来了吗?”

许梨雪的声音覆上了一层冰霜,明明只是初秋,温度还没有开始下降,可他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许……许营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梁淮颤抖着声音开口。

许梨雪却冷笑一声:“你不说,我自然会去查,到时候,你的罪只会更重。”

说着,她转身准备离开。

梁淮猛地拉住她的手,眼眶发红:“我只是想要得到你的注意!”

“更何况我并没有让他真正要了陆嘉哲的命,我只是想要你注意到我而已……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表现得歇斯底里又尽显卑微。

其实他的心中却并不这样想。

但如今为了尽可能挽回局面,他只能这样了。

许梨雪一把抽出自己的手,回头看向他,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我会向上级禀报,对你进行严厉处分,同时,永久革职。”

“等公安来带你走吧。”

丢下这句话,许梨雪大步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梁淮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忽地,他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都怪陆嘉哲那个窝囊废!

当初还在乡下的梁淮意外觉醒,得知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而他的命定女主已经是营长,之后更是会达到军长的高位。

他顺着书中的剧情来到了这里,可没想到许梨雪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陆嘉哲!

更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个陆嘉哲不像书中那样恶毒愚蠢,反而深受许梨雪的喜欢。

为了自己将来幸福的生活,梁淮开始了他的计划。

如今好不容易将陆嘉哲逼走,可许梨雪却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眼中的恨意更浓,梁淮死死攥紧了手。

陆嘉哲,你等着吧,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天,一定会让你得到书中为你写下的下场!

军区家属院。

处理了梁淮的事情后,许梨雪缓缓坐到床边,脑海中不断想着陆嘉哲的面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让他越来越失望了?

她仔细想着,回想起自她接受梁淮的东西之后,他的笑容……好像就少了很多。

在她照顾梁淮的时候,在她开始维护梁淮的时候……

最后,画面定格在婚礼上,原本应该幸福的他,脸上却满是绝望的泪痕:“今天你离开这里,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许梨雪!”

可她没有回头。

她……为什么不回头?

许梨雪已经想不起来了。

心好似被人狠狠揪起,疼痛难耐。

她……都做了些什么?

“砰!”

拳头狠狠落在墙壁上,指节上鲜血滴落。

许梨雪缓缓闭上了眼睛,心中充斥着的悔意让她无法呼吸。

嘉哲……你究竟,在哪里?

四年后,中秋。

陆家大门被敲响。

陆母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人顿了顿,随后淡淡开口:“许军长。”

听见她淡漠的称呼,许梨雪的心中划过一抹苦涩,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抬了抬手中提着的礼品:“陆姨,今天过节,我来给你送礼品。”

陆母并没有接,而是疏离开口:“不必了,你今年晋为军区的军长,事务应该很繁忙吧?今后的节日都不必再特意过来跑一趟了。”

许梨雪的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陆姨,当年是你们收养了我,对我来说你们是亲人一样的存在,哪有过节不来看亲人的道理?”

“我知道当年的事你们无法原谅我,我就不留下来了,但这些礼物你们一定要收下,就当是我孝敬你们的。”

许梨雪将东西放下,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陆母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她心里清楚许梨雪是一个好孩子。

可想到她的儿子,她就控制不住的对她心生怨怼。

叹了口气,正准备将东西提起,一辆汽车在这时停在了陆家门前。

门打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妈!”

陆母的身形猛地一顿。

同时顿住的,还有刚走不远的许梨雪。

她浑身一僵,几乎是被定在了那里。

回过神来后她转头,便看见了那个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身影——

陆嘉哲!

心剧烈狂跳起来,许梨雪几乎控制不住朝那边走了一步。

只见他下了车后就直接扑进了陆母的怀中。

陆母扶住陆嘉哲,眼中从不敢置信变成了激动,颤抖着手抚摸他的脸,眼眶都泛起了红,嘴里却嗔怪:“你这小子,四年怎么都不回来一次!”

陆嘉哲的眼眶也有些发红,愧疚地看向陆母:“妈,以后不会了。”

他去江城后便开始拼命寻找商机,经过数次努力才创立了属于自己的服装厂,之后又不停在各处奔波。

最难的那段时间,他不是没想过回家,可一想到他跟家里说过,他会活的很好,就硬生生扛了下来,打电话也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现在,事业已经有了起色,而他的服装厂在江城已经颇有名气。

借着这次回首都来谈生意,再加上中秋,他终于决定了回家看看。

而许梨雪……

陆嘉哲垂了垂眼,让自己忘记那段情绪,看向陆母道:“妈,今后的每一年,每一个节日,我都会回来陪你。”

“好好好……”

陆母脸上满是慈爱的笑,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划过心疼:“你瘦了……”

说着,他的目光顿了一瞬,随后轻叹一口气:“这四年,你过得好不好?”

陆嘉哲笑了笑:“我很好。”

“对了妈,向你介绍一下……”

陆嘉哲转过身去,却忽地愣住了。

许梨雪正站在他的不远处,黑眸定定地望着他。

“嘉哲……”

她开口,声音嘶哑。

明明有万千话语要和他说,可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一句话。

下意识掐住了手心,感受到那刺痛感,这才相信,她不是在做梦。

陆嘉哲愣愣望了她良久,回过神来后,忽地别开了视线。

心猛地空落了一瞬,许梨雪一僵,上前一步想要告诉他,告诉他自己的思念,告诉他自己的悔恨,告诉他……她真的很想他。

可这一切都未能说出口——

车门被再度打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面带笑容,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随后对着陆母笑道:“伯母您好,我叫方棠,是嘉哲的合作伙伴,也是……正在追求他的人。”

许梨雪猛地一僵。

随后,看向方棠的眸光沉了几分。

陆母闻言也是一愣,这些年来做生意她阅人无数,也一眼能看出来这小姑娘不是在开玩笑。

只是……

陆嘉哲淡淡看了她一眼:“在我妈面前不要乱说话。”

方棠识趣的噤了声。

陆母微微摇了摇头,只是他的儿子对她,并没有一点感觉啊。

她退后了一步招呼几人:“既然是嘉哲的朋友,就进屋来坐坐吧?刚好今天是中秋节,大家一起吃个饭。”

方棠自然的点了点头:“好啊伯母,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说着,转身朝车那边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梨雪在的原因,陆嘉哲没有再回头,径直进了屋:“妈,今天中秋你做什么好吃的啦?”

陆母笑看着他:“馋猫!”

随后他转头看向站在门外此时脸色有些沉的许梨雪,顿了顿后道:“你也进来吧。”

许梨雪一愣,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

良久后,她点了点头:“谢谢伯母。”

陆母没有再接话。

那边方棠也拿好了礼物,朝着这边走来。

在路过许梨雪的时候,她刻意走进了些,礼盒的一角直直朝着她撞了过去。

许梨雪往旁边撤开一步,漠然看了她一眼。

方棠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说着,往屋中走去。

……

饭桌上,陆父询问着陆嘉哲这些年来下海的经历,而陆母也一边给他夹着菜,嘱咐着他多吃一些。

但陆嘉哲却总觉得,那边两个沉默不语的女人却更显得引人注目。

在他们的之间,似乎散发着火药味。

一顿饭毕,陆嘉哲去了院中消食。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许梨雪在那里,他想要逃避。

没想到这次刚回来就遇到她了……

也不清楚阿妈为什么要让她来一起吃这顿饭。

陆嘉哲叹了口气,本以为四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忘却对许梨雪的感情以及他深藏在心底的那份痛,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心跳的频率依然会乱一个节奏。

心底也会隐隐作痛。

就在陆嘉哲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忽地响起了方棠的声音:“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陆嘉哲回过头去,淡淡道:“出来透透气。”

方棠走到他的身边:“她就是你一直不答应我追求的原因?”

陆嘉哲一怔,随后果断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以事业为主,现在的我,并不想谈感情。”

方棠耸了耸肩:“那我就等到你想谈感情为止。”

陆嘉哲一顿,无奈看了她一眼。

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她好像就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但陆嘉哲对她讨厌不起来。

她表面吊儿郎当,其实待人真心,曾经也帮过他很多。

“看来你躲不了咯。”

方棠轻笑一声,调侃的声音响起。

陆嘉哲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许梨雪正向这边而来。

他攥了攥手,转身就准备离开。

身后却响起了她的声音:“嘉哲。”

他步子一顿,只好停下。

回过头去,眼底早没了当初的那一份情意:“这位同志,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听见他冷漠的称呼,许梨雪心头一颤。

她强压下心中的那份苦涩,哑声开口道:“嘉哲,我想和你谈谈。”

不等陆嘉哲回答,方棠却率先开口:“不好意思,嘉哲等下需要出去签合同,没有空。”

听见她插话,许梨雪面色不善的望了她一眼。

但陆嘉哲的正事她也不能耽误,只能攥了攥手:“那我今晚再来找你。”

陆嘉哲却开口,声音有些冷:“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说完,直接朝着外面走去。

方棠见状,朝着许梨雪吹了个口哨,随后也跟了过去。

上了车,她才开口问道:“我记得签合同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这刚吃完午饭就出门,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陆嘉哲却径直启动了车子,没有回答。

方棠偏头看向窗外,看着许梨雪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一直注视着这边,轻笑一声:“她做了什么让你不能原谅的事?说出来让我注意一下。”

陆嘉哲对于方棠这个轻浮的性格头痛至极,皱眉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见陆嘉哲真的要生气了,方棠连忙闭了嘴。

只是心底却莫名有些烦闷。

只因为陆嘉哲对那个人的态度,虽说冷淡,但她也能看出来那人对他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人。3

起码,是一个难忘的人。

这样看来,她几乎没什么胜算。

想事情的时候,方棠纤长的手指会下意识轻敲。

陆嘉哲听见那熟悉而有节奏的敲击声,目光直视着道路前方,开口道:“方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问她。

当初陆嘉哲刚到江城的时候,带了一笔启动资金去创办厂房。

可却遇到了黑心商家,偷工减料完成了建造,收完钱后厂房就出现了安全问题。

他当时本来谈成了一笔合作,可却因为那个问题无法开工。

而合作的甲方,正是方棠。

他找她说清楚情况,并承诺会退掉所有定金,并支付一笔违约费。

可方棠却无所谓摊手:“我不着急,等你的厂子能开工再制造也行,你初来江城难免会遇到黑心人,我待会给你重新介绍一个工队吧。”

说着,她的眼中染上了一抹笑意:“我看你做人挺诚心的,之后长期合作?”

从那之后,他们便熟悉了。

相处了两年后,方棠对他表了白。

当时的陆嘉哲只当她在开玩笑,毕竟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可她却坚持不懈,逮住机会就说明自己的心意,直到又一个两年过去。

这次,陆嘉哲再也忍不住询问了她。

方棠的指尖一顿,偏了偏头,望着他的侧脸。

初见明明是一个青涩的小伙子,现在却已经是江城出了名的老板。

当初的她只是第一次遇见做生意却还如此真挚的人,秉持着帮他一把的想法,却没想到他会这样出色。

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连方棠自己都不太清楚。

人或许都是有欣赏美好欣赏优秀的心理吧。

况且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需要特定的理由。

“谁知道呢?或许是喜欢你的性格,或许是喜欢你的外貌,或许是在相处中一点点喜欢上了你,都有可能。”

听着她的回答,陆嘉哲叹了口气:“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方棠眸色微不可察的一黯,脸上却挂着笑:“这就烦我了?”

“但我这个人可不轻言放弃。”

陆嘉哲眼中浮现起一抹无奈。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只是将方棠当作自己生意上的伙伴,可无论他怎么表示让方棠不要将时间耗在他的身上,她都一直不听。

且书中也并没有方棠这个人物。

再一次想起书中内容,陆嘉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自从离开首都去了江城之后,他便只想着书中所提江城在之后会是一个以制衣闻名的城市。

所以他最开始选的路便是开一个制衣厂。

此后所有的事都是由他自己摸索,关于书中剧情的回忆他也开始逐渐不再想起。

甚至有的时候陆嘉哲会觉得,自己就只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身上并没有所谓的剧情的枷锁。

或许这也跟他离开了剧情主要发展的地方,离开了剧情主要人物有关。

如今再回来,再次看见许梨雪,他却又不禁想起了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他回来前也会有很多疑惑,许梨雪和梁淮的故事已经走到哪一步了了?

若是按照正常走向,他们应该已经结婚,并且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而他也会在不久之后横死街头。

可是……见许梨雪的样子,并不像是和梁淮结了婚,除此之外,他也没有成为一个疯男人。

难道剧情真的会被改变……

那梁淮此时又会在哪里?

但无论如何,陆嘉哲对于初回家时的那点不安,在此刻也差不多消散了。

“嘉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耳边传来方棠疑惑的声音,陆嘉哲回神,正准备回答,可在看见前面的一个身影时,猛地停下了车。

前面那个人——是梁淮!

犹记得他离开前,梁淮是被许梨雪带走了,之后应该是许梨雪陪他度过最后的一段时间,在两人互生爱意却因为梁淮的病而痛苦时,奇迹出现了。

因为一次偶然,梁淮帮助了一名出国调研回来的人,谁知他正是知名医院的主刀医生,且刚好在研究梁淮所患的病症,最后为了报答,免费治好了他。

可为什么此时他的样子,却看起来憔悴不堪?怎么也不像病被治好的样子……

“怎么了?”

方棠见他忽然停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梁淮。

看见他的模样,方棠皱了皱眉:“这人面色蜡黄,似乎是肝出了点问题,看他的样子应该病了有三四年了?这病会慢慢的折磨人,大概五六年就会耗尽人的生命。”

陆嘉哲猛地一怔:“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方棠顿了顿:“我父亲就在专攻这种病症,他是江城市医院的主刀医生,我跟着学习了一些。”

陆嘉哲听见她的话,一个想法忽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你父亲……曾经有来过首都吗?”

方棠一顿,思考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不过之前倒是差点来首都,因为我本想在首都创办工厂,但他一直不允许我从商,又认为这批投资风险大,说如果我敢来,他就敢来逮我。”

说着她望向了陆嘉哲:“但就在我准备去的时候,恰好遇见了你,不知怎么的,就留在了江城和你一起合作了。”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陆嘉哲有些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因为他的一念之差,导致了梁淮没能等到帮助他治病的人……

陆嘉哲说不出此时自己的内心想法是如何的,并没有所谓报复的开心,反而有些闷堵。

毕竟在得知因为一些自己的原因即将背负一条人命,谁都不好过。

他张了张嘴,想要询问这病现在是否还可以得到治疗,忽地,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一顿,转眸,便与梁淮四目相对。

看着坐在车内的陆嘉哲,梁淮在震惊了一瞬后,眼中的目光就犹如淬了毒。

陆嘉哲……竟然回来了!

还坐在有钱人才能坐的汽车中,他凭什么那么风光?!

看着坐在他身边的方棠,梁淮攥了攥手。

原来是攀上了有钱的女人!

肚子又传来隐隐的一阵疼痛,让梁淮眼中的恨意更浓。

自从他的事情败露后,公安经过调查,发现他确实做了此事,因为放跑了逃犯,还对社会造成了危害,将他关了好几年的大牢,前几个月才刚出来。

而他自然也错过了名医来到首都的那段时间。

在得知自己要坐那么久的牢后,梁淮是崩溃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罪算不上严重……

越想,他的心中对陆嘉哲的恨意就几乎要冲破出来,一切都是因为他!

如果他还按照书中的剧情那样,老老实实做他的恶毒男配,自己用得着使上这些手段去把他从许梨雪身边赶走吗?

也不会因此坐牢,从而错过名医。

自己这次就是死,也一定要拉上这个贱人一起!

感受到那边梁淮眼中赤裸裸的仇恨,方棠不禁皱了皱眉,担忧问陆嘉哲:“嘉哲,你认识他?”

陆嘉哲直直与他对视着,良久后错开视线:“他曾经和我有些渊源。”

“走吧。”

说完,他启动了车子,离开了那道阴毒的视线范围。

一路沉默着开去了相约签合同的地方,因为时间还早,两人便先下了车出来透透气。

方棠看着他的模样,忽地饶有兴致道:“看来你在这首都发生过不少事。”

见陆嘉哲眼中眸光黯然,她顿了顿,打哈哈道:“不过说好要好好招待我的,结果这一天我尽跟着你躲人去了。”

听见这话,陆嘉哲不满地睨了她一眼:“你可以不来。”

但经过她这么插科打诨,刚刚心中所起的那些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方棠,你刚刚所说的那个病,他还能治吗?”

方棠闻言一怔,看向陆嘉哲:“你想帮他?”

陆嘉哲摇了摇头:“我总是会有一种改写了他命运的负罪感,而且这是一条人命,我无法做到放任不管。”

“可以说,我想顺从我的良心吧。”

方棠顿了顿,点头道:“按理说是可以治的,不过据我所知,他病的已经比较严重了,所以治疗过程会相对复杂一些。”

“治疗费用也会更昂贵。”

陆嘉哲闻言点了点头:“我会告诉他可以去江城求医,之后的就看他自己吧。”

毕竟梁淮一直都对他充满恶意,他也做不到以德报怨。

方棠点了点头,又补充:“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改写了他的命运是什么意思,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命定的说法,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啊,这也只代表我的个人观点。”

陆嘉哲没有接话,可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可如果这个世界的结局早就已经被人写好了呢?那他去做出的这些改变,是不是就会显得无理?

这种疑惑,却只能留在心里,问不了任何人。

两人在这待了一会,很快便到了四点整。

顺利签下了合同,按理说也可以回到江城去了。

但陆嘉哲想要多陪陪父母。

方棠表示理解,两人回到了陆家,方棠笑着开口:“不知道你家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不等陆嘉哲回答,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发冷的声音:“方小姐作为外人,还是住旅店比较好。”

陆嘉哲呼吸一窒,转过身去便看见了许梨雪略显阴沉的脸。

方棠见到她,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生气,眼中还浮现起一抹挑衅:“可以啊。但许小姐似乎也是外人吧?这样三番五次跑到嘉哲的家里来,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许梨雪冷笑一声,径直走到了陆嘉哲的身边:“我和嘉哲从小一起长大,陆家有我的房间,你觉得,我是外人?”

方棠的面容一僵,一直玩世不恭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没有想到,原来许梨雪和陆嘉哲已经相处了这样久的时间。

“所以,方小姐请离开吧。”

许梨雪淡声开口。

陆嘉哲微微皱起了眉,准备说话,手却被许梨雪握住。

感受到她手心熟悉的温度,陆嘉哲浑身一僵,四年前的回忆纷涌而来。

有甜蜜,有开心,到最后的痛苦,歇斯底里……

“啪!”

陆嘉哲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

随后他不再看许梨雪,望着方棠道:“你对这一带不熟悉,我帮你找一个旅店。”

说完,不再回头,径直朝前走。

本来心里黯然的方棠听见这话眼前一亮,暗暗得意看了许梨雪一眼,随后跟了过去。

许梨雪的眸色发沉,感受着自己空下来的手心,心好似也就此空了一块。

陆嘉哲带着方棠绕过一条街,随后在一家旅馆前停下。

“这里离陆家不算远,如果你有急事或者需要帮助的事可以直接来陆家找我,若你想要提前回江城也可以坐火车。”

陆嘉哲公事公办,嘱咐完方棠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方棠的眼中划过一抹苦笑,她明白,自己不过是他避开那人的借口。

但很快她就恢复好了情绪,朝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明天见。”

说完后,转身走进了旅店。

陆嘉哲朝着家中走,思绪却异常混乱。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许梨雪,也不知道许梨雪如今是怎么样的想法,但他更不想看见她。

就在他烦闷间,刚路过一条胡同巷,一只手却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了黑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嘉哲心头一颤,瞬间被慌乱填满。

他拼命挣扎着,耳边传来小混混邪笑的声音:“这小子,长得挺俊的,来陪爷玩玩?”

“办快点,别被人发现了。”

一道熟悉恶毒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陆嘉哲一怔,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便看见了正站在一旁的梁淮!

又是他!

曾经他试图让歹徒伤害他的回忆涌了上来,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和许梨雪的感情出现了裂痕……

“陆嘉哲,想不到吧?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梁淮说的咬牙切齿,看起来对他充满了恨意。

陆嘉哲却在下一瞬,忽地狠狠将小混混的手臂折断!

“啊!”

小混混发出一声惨叫,手下意识松开,趁着这个空档,陆嘉哲拔腿就朝外跑去。

梁淮在身后扯着嗓子大喊:“别让他跑了!”

陆嘉哲不敢回头,拼命朝前跑去。

可就在他即将跑出胡同口时,却猛地撞进了一个怀抱之中!

陆嘉哲的心瞬间提起来一瞬,但下一瞬,他的鼻尖便萦绕了那熟悉的气息。

抬起头去看,正是许梨雪!

心也瞬间放回了原处。

她扶着他站稳,恰在这时,小混混追了出来。

在看见身着军装的许梨雪那一瞬,小混混脸色一僵,扭头就准备逃走。

但后衣领却在下一秒就被许梨雪攥住。

膝窝处传来一阵钝痛,让小混混瞬间跪在了地上。

他本来就欺软怕硬,如今已经抖的不行,指着梁淮的那个方向喊道:“不关我的事啊!是那个男人让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梨雪微微抬眼,梁淮便感觉一阵寒意直窜心底。

对上那双黑沉如墨的眼睛,他颤了颤,随后摇头:“不是我……我只是偶然路过的。”

“死孬种,你什么意思!”

小混混一声叫骂,随之又是一声痛呼。

许梨雪收了手中的力,冷声开口:“老实点。”

随后看向梁淮,声音极冷:“你刚从牢中出来没多久吧?如今是又想回去吗?”

闻言,陆嘉哲微微一怔。

梁淮他……坐牢了?

梁淮不住摇着头,随后还刻意大声咳嗽了几声:“我真的只是路过,我现在已经病入膏肓马上就要死了,还有什么理由去害人?我只想安心度过接下来的时间。”

陆嘉哲闻言冷然开口:“我没听错的话,刚刚你对我说,要让我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梁淮咬了咬牙,随后满眼泪光看向许梨雪:“许军长,你相信我……”

“我如今真的已经归正了,我得了绝症,现在就快要死了……”

陆嘉哲听着他的满口谎言,想到他一次又一次的陷害自己,忽然觉得想要为他指路的自己是那么可笑。

就如同方棠说的那样,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梁淮这样作恶,不过是自作自受,他又何必要去帮他?

望了一眼许梨雪,曾经她不相信自己的回忆袭来,这次他也懒得再解释,丢下一句:“相不相信随你。”

说完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听见身后传来许梨雪的声音:“嘉哲,我当然相信你……”

恰好不远处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是巡逻队发现了异常走了过来。

许梨雪向他们说明了情况,梁淮和小混混俱被带走。

梁淮眼中满是慌乱,被带走时想要去抓许梨雪的衣袖,哭喊道:“我快要死了,我不要去坐牢!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许梨雪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冷冷看着他:“就算你死了,那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说完后,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到了陆嘉哲的身边。

看着她这副模样,陆嘉哲愣了愣,想起了许梨雪最开始对待梁淮时,也是这样冰冷无情的态度。

可后来,她就变了。

陆嘉哲不想再去想,转身便准备离开。

可之后,手却被许梨雪拉住。

她的眼中早已没了刚刚那副冰冷无情的模样,微红的眼中竟隐着几丝哀求:“嘉哲……和我谈谈,可以吗?”

她一边说着,似乎是怕他再次离开,连忙拿出那张一直被她带在身边的结婚报告,手都有些颤抖。

“这是在你离开的后一天,上面下来的结婚报告……嘉哲,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给我补偿你的机会,可以吗?”

看着那张结婚报告,陆嘉哲猛地一怔。

这是……当初的他最想要的东西。

他望着它良久,在许梨雪满是希翼的眸光中抬起了头,与她对视。

良久后,他缓缓开口:“许梨雪,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我们之间,绝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许梨雪猛地一僵,随后握着结婚报告的手都开始颤抖。

陆嘉哲的声音还在继续,清冷而清晰的声音如一根根针,扎在了她的心里:“许梨雪,你去申请,解除我们的婚姻关系吧。”

“从你在婚礼上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悔婚了。”

“嘉哲……我不同意……”

许梨雪颤抖着开口,握着他的手更紧,似乎一松手,他就会立刻离开。

陆嘉哲的眼中划过一抹讽刺:“当年你一步步离我越来越远,即使我在追你的路上跌倒,你也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如今,又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我对你的满腔爱意,早已经被你消磨殆尽了。”

说完,他用力挣脱开许梨雪的手。

即使手腕出现了一片红痕。

许梨雪黑睫微颤,定定地看着他,无尽的悔意充斥心间:“嘉哲……我真的,没办法挽回了吗?”

陆嘉哲别开视线,声音漠然:“我不想再看见你。”

说完后,他转身离开,徒留许梨雪一人站在原地,孤寂无比。

……

回到家中,陆嘉哲闷闷地躺倒在床上,外面的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只剩下黑沉沉的云压在远处,也像是压在他的心上。

如果不是想念家人,陆嘉哲是永远都不会回来的。

因为一回来,一见到许梨雪,他好不容易放下的感情,又会滋生出来。

但他要对当年的自己负责,他不能回头去看伤害过他的人。

“叩叩——”

门被敲响,陆嘉哲一顿,随即整理好了情绪去开门。

看见站在门外的陆母,陆嘉哲愣了一下,随后惊讶道:“妈,你怎么还没睡?”

陆母笑了笑:“你不是也没有睡吗?”

陆嘉哲一顿,抿了抿唇。

他没有将刚刚遇到的事告诉陆母,他不想让家人担心。

陆母走进屋中,像从前那样坐在床边,随后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嘉哲,你是不是还放不下许梨雪?”

陆嘉哲猛地一愣,之后摇头:“没有。”

陆母看着他眼底复杂的神色,叹了口气。

自己的儿子,他是最了解的。

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况且他们两人有着十多年的感情,怎么会说忘就能忘?

她轻拍着陆嘉哲的手,开口道:“嘉哲,随着自己的心来就好。”

陆嘉哲怔了怔,却没有回答。

陆母明白现在的他一时无法看清自己的内心,也不再多话:“早点休息。”

“喀。”

门被重新关上,陆嘉哲轻攥了下手,他的心……所向的究竟是什么?

“叮铃——”

电话铃响,打断了陆嘉哲的思绪。

他一怔,上前接听。

……

第二天一早。

许梨雪站在陆家门前,抬起的手却又放下。

她刚刚得到公安那边的消息,因为证据不足,再加上梁淮也没有给过那小混混好处,找不到他和小混混勾连的证据,就把他放了出来。

她想要把这件事告诉陆嘉哲,可想到昨天他所说的不想见到她,攥了攥手。

就在这时,门却忽地被推开。

是陆母。

看见站在门外的许梨雪,陆母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许梨雪一怔,只得说明来意:“嘉哲呢?”

陆母摇了摇头:“他昨天晚上就走了。”

许梨雪心头一跳。

是因为……不想再看见她吗?

眸光越来越黯,许梨雪垂下了眼,低声道:“我知道了,谢谢陆姨。”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却响起了陆母的声音:“不打算去找他吗?”

许梨雪浑身一僵,抬起了头。

陆母的神色依旧平淡,开口道:“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他昨天回江城去了。”

说完后,她转身进了屋。

也不知道她这样做对不对,但看见儿子满是心结的样子,她得让他去面对,才能打开这个心结。

许梨雪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迅速朝军区赶去。

她叫来了警卫员,安排了一些她不在军区时的注意事项,又注意到恰好有一个前往江城的外派督察任务,果断接了下来。

警卫员有些不明所以:“军长,这个任务不是应该给团长她……”

许梨雪淡淡扫了她一眼,警卫员立刻噤声。

随后便听见自家军长慢悠悠开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军区的事务你都了解好怎么处理了吗?”

警卫员连忙点头。

也好在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她也没有办法离开军区片刻。

江城。

陆嘉哲看着面前的大饭店,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舒服。

“这次的生意酒会是在包厢里吗?”

方棠点了点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开口道:“放心,有我在。”

陆嘉哲的心安了几分。

这个单子对他来说很重要,不然他也不会连夜跑过来。

但当初最开始谈的时候对方对自己的能力明显不重视,如今又忽然变卦,让他心中实在不安。

幸好有方棠的陪同。

稳了稳心神,陆嘉哲和方棠踏了进去。

推开包厢的门,便有数道令人不愉快的目光投了过来。

然而他们在看见方棠后,神色上又有些细微的僵硬。

入座后,陆嘉哲径直开口:“刘老板,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

刘老板回过神来,一笑,脸上的肥肉都堆了起来:“陆先生和方小姐心急什么,先吃饭啊。”

说着,他招了招手,有人为陆嘉哲和方棠的杯中上了酒。

刘老板看着两人的模样,摸了摸下巴,试探性道:“陆先生和这位方小姐是什么关系?”

陆嘉哲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道:“朋友。”

刘老板状似了然点头,随即举起酒杯:“方小姐,敬你一杯。”

出于礼貌,陆嘉哲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将酒喝下。

“我替她喝。”

而方棠只是坐在一旁,事不关己般看着他们。

刘老板见状,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曾经那些话又从她嘴里冒了出来:“方小姐,我说话有些难听,你不要介意。”

“我还是觉得,这女人就应该顾家,出来抛头露脸做什么?”

陆嘉哲眸光冷了下来,冷声开口:“说话难听就不要开口。”

“还有,如果你不想谈这次合作,我们恕不奉陪。”

刘老板连忙陪笑:“别生气啊,再来喝一杯吧。”

酒杯再度被倒满,陆嘉哲攥了攥手,偏偏刘老板开口:“喝了这一杯,我就签合同。”

他闻言抬手就要将杯子拿起,不曾想摸了个空。

只见方棠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举了举杯:“刚好,我想喝酒了。”

说完,一饮而尽。

刘老板脸色笑眯眯:“既然想喝酒了,不如再来一杯?”

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丫头,他可不放在眼里。

方棠笑了笑:“好啊,大家都一起喝?”

就这样,几轮过去,除了陆嘉哲没再喝酒,其余人都是好几杯下肚,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

偏偏方棠稳稳站起了身子,将手中的合同放在了刘老板面前:“签。”

醉了的刘老板竟还真就乖乖签下了字。

方棠晃了晃手中的合同道:“到手了,走吧?”

陆嘉哲回过神来,站起了身:“……好。”

走到饭店外,一阵秋风吹来,陆嘉哲顿了顿开口道:“你……不醉吗?”

话音刚落,他却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陆嘉哲浑身猛地一僵,鼻尖也在这瞬间充斥了阵阵酒气。

“谁说我没醉?”

方棠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扑在脖颈,带起了丝缕暧昧的气息在其中蔓延。

陆嘉哲还未回过神来,她便将他稍稍松开了些,一双黑眸定定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那双眼睛就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潭,让陆嘉哲一时忘记了挣扎,只是愣愣地望着她的模样。

看见这样的陆嘉哲,方棠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逐渐踮起了脚尖。

女人的气息离得更近,那张脸也在眼前放大。

就在两人的唇相隔一指之时,陆嘉哲的手忽地被人攥住,之后将他带离了方棠的怀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陆嘉哲猛地回神。

方棠也一僵,随后微皱起眉抬眸。

“你们……在做什么?”

耳边传来低沉却有些发哑的声音,陆嘉哲转过头去,便看见了面容沉沉的许梨雪。

他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脑袋阵阵发晕,说不出话来。

许梨雪怎么会在这?

他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周围的整个世界都显得那样不真实,犹如在梦境之中。

许梨雪也在这时看清了他通红的脸,正握着他手腕的手心感受到一阵炙热的温度。

方棠低嗤一声:“如你所见。”

许梨雪拧紧了眉,嗅到空气中的酒气,脸上神色更加难看,眸光冰冷看向方棠:“你们喝了多少?!”

听见这话,方棠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垂眸望向陆嘉哲,才发现他的脸不似常人的红。

生意场上多少都会喝一点酒,可只是一杯酒,会醉成这样吗?

“嘉哲?”

她上前一步,想要去探探他的额头,许梨雪却一把将他拉过护在身后,声音冰冷如寒冬:“你这样的朋友,我实在不敢再让他深交。”

说完,拉着陆嘉哲转身便走。

“你要带他去哪?”

方棠攥紧了手,紧跟着往前走了几步,想把陆嘉哲带回来。

许梨雪步子一顿,回过头去:“我要带我妻子去哪,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一句话,让方棠猛地怔在了原地,甚至忘记了去质疑,就这样看着他们离开。

……

许梨雪带着陆嘉哲去了她所在的旅店,将人带到屋中后关上了门。

陆嘉哲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安静的有些不像话。

她拉着陆嘉哲在床边坐下,随即倒上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中,陆嘉哲也乖乖接过。

难得看他对自己没有那么抗拒,许梨雪找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端详着他的脸,开口道:“嘉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嘉哲握着手中的搪瓷杯,看着上面荡漾的波纹,脑海中仿佛有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不再听得清外界的声音。

身体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窜,让他浑身燥热难受,将杯中的水喝下,才稍稍有了些缓解。

见陆嘉哲迟迟没有说话,许梨雪眼中的担忧更浓。

这不像是醉酒后的反应……

陆嘉哲喝了水,她便上前准备将水杯拿回来。

可在两人指尖相触碰的时候,许梨雪指尖一颤。

好烫!

她将水杯拿走,抬手抚上他的额头去探温度,可还未来得及说话,下一秒,他便扑进了她的怀中。

陆嘉哲将她拥的很紧,哑声开口:“我好热……”

隔着薄薄的衣服乍然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许梨雪有一瞬的失神。

她浑身都有些发僵,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下一秒,唇便被一片柔软覆住!

在这一刻,许梨雪几乎停止了思考,大脑在这一瞬间一片空白。

也是在这一刻,她清楚的明白了过来陆嘉哲到底怎么了。

他……是被人下了药!

不等许梨雪心中怒气升起,陆嘉哲一拉,便让她倒在了床上。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许梨雪的喉咙一阵滚动,手也不由自主扶上了他的劲腰,指尖扣紧。

温热的气息扑在眼睫,她的眸中暗潮涌动。

“好热……”

陆嘉哲再度开口,一双手在她的身上游走,紧紧地拥住她,好似这样,他才会好受一些,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许梨雪牵连理智的那一根弦几乎在这一刻就要断裂,可在两人的唇即将再次相触碰之时,她又猛然回过了神。

脑海中也浮现起了再次相遇时,陆嘉哲望着自己时那冷漠的神情。

他说过……他不想再见到她。

而如今的他不过是受了药物的影响,如果她这时任他沉沦,不就是趁人之危?

她的眸子清明了几分,可下一瞬,耳边却传来了陆嘉哲发哑的声音:“梨雪,我好难受……”

许梨雪心头一颤,随后,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望着陆嘉哲的眼睛,声音也有了些嘶哑:“嘉哲,你知道我是谁?”

陆嘉哲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气息炽热无比,带着渴求:“梨雪……”

最让人心颤的莫过于心爱的人在耳边轻声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一向以严谨理智自持的许梨雪,此刻却不想再理智下去了。

四年里对他的思念在这一刻爆发,她自己也彻底沉沦在了其中。

衣裳脱去,落了一室的旖旎。

呼吸交缠间,两人在此刻走到了最亲密的那一步。

许梨雪轻吻着他的嘴唇,甘心将自己交付。

夜色暮暮沉沉。

直到一丝晨阳透过木格窗户照了进来,落在了陆嘉哲的睫上,他眼皮轻颤了下,睁开了双眼。

也这才猛地发觉,他正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昨夜的记忆一点一点涌进了脑海。

“嘉哲,你醒了?”

耳边传来许梨雪低声轻唤的声音,陆嘉哲抬眼,对上那双美眸,其中满是足以让人沦陷的温柔。

但陆嘉哲在清醒了半分后,立刻挣脱出了她的怀抱。

感受到怀中人的抗拒,许梨雪松了手,心中失落的同时眼中又满是小心翼翼:“嘉哲……我向你保证,当初那些伤害到你的事,我再也不会让它发生了。”

“昨天晚上的事……我会对你一辈子负责……”

“昨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不等许梨雪说完,陆嘉哲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许梨雪猛地一愣,却见陆嘉哲已经别开了视线不去看她。

“嘉哲……这种事,是没办法当没有发生的。”

她攥了攥手,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陆嘉哲的态度。

陆嘉哲闻言抬头望向了她,眼眶却忽地有些发红:“那之前你伤害过我的那些事,我也没有办法当没有发生过。”

呼吸一滞,许梨雪愣愣地对上他的眼睛,看见有泪从他的眼角划过,抬起手想要替他擦去:“对不起……”

陆嘉哲躲开了她,站起身:“许梨雪,今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背影却显得有些仓皇。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许梨雪独自坐在空寂的房间中,痛苦地低下了头。

……

制衣厂。

方棠靠在车边,目光中带着焦急,看了看道路尽头,又抬手望着手表。

已经临近十点,陆嘉哲却没有来。

这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出现的。

心中满怀着不安,就在这时,身后响起来刘老板笑嘻嘻的声音:“这不是昨天陆先生带来的那个小姐吗?”

他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昨天晚上过得快活吧?你得感谢我往酒中加的那些猛料啊。”

闻言,方棠的脸色猛地一变。

她转头一把扭过了刘老板的手,眼中瞬间充斥了戾气:“你说什么?!”

刘老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一白,手臂被扭住传来钻心的疼,让他“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一个姑娘,竟然这么大的劲。

“放开我……放开我!”

方棠并不应,手反而更加用力,让刘老板的额上瞬间划过冷汗。

“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下刘老板再也承受不住,连连求饶:“我说,我说!”

方棠手中的劲这才松了些。

刘老板喘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方棠:“我在你的酒中下了药,本来想着那么漂亮的妞,叫来可以好好享用一下,谁知道他替你喝了……”

“我们本来想着让他喝趴下再带走你,结果你酒量这样好。”

“就是这样,快放开我!”

方棠的面容却已经黑沉似水。

她眸中的光一寸寸冷了下去,像是凌厉的冰棱:“你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和他签合同,叫我们过去只是为了这些龌龊事?”

她手上的劲已经松了很多,此时刘老板也没有那么怕了,满不在乎道:“我说了,女人就不该出来做生意,你能走到这一步还不是靠了不少男人。”

“昨天那晚就当我送给你的快活,我也不用你的感谢了,你先放开我……”

他做这种恶事,竟然还能如此堂而皇之。

好在方棠学过几年武术。

“咔吧!”

他话音未落,手臂忽地传来一道清脆的声响,刘老板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感觉到了那骨头断裂的痛,瞬间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啊——”

他的脸色更白,转头看向方棠刚想要骂几句,也直到这时才看清她眼底的杀意。

腿忽地一软,刘老板几乎要瘫坐在地。

掰断他一根骨头,方棠似乎还是不解气,手上再度用力,随即又是“咔吧!”一声脆响。

刘老板再度惨叫,惶恐看向方棠:“求求你放了我,我错了,我不该打你的注意,我错了……”

方棠冷笑了一声,一双眼睛几乎要把他看穿:“像你这样肮脏的人,活着就是碍眼。”

她松了手,刘老板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方棠淡淡垂眸,居高临下望着他:“刘老板,我现在告诉你,你破产了。”

刘老板一怔,随后下意识摇头:“怎么可能?”

可不等片刻,他口袋中的大哥大便响了起来。

他抬头看了方棠一眼,不由向后挪了一步,这才接下电话。

“刘老板,不好了!”

“刚刚方氏商会来了人,要以最低价收购我们所有的服装店,我本来想拒绝,可他们带了好多人,甚至还带了记者,说若不卖就直接公布我们的秘密……”

刘老板彻底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抬眼看着方棠,嘴唇嗫嚅了半天才终于开口道:“你……你是方氏商会的人?!”

这一次,他浑身已经抖个不停了。

他跪着朝前爬了几步,抱住了方棠的腿道:“我不知道你是……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过我。”

“晚了。”

方棠一脚将他踢开,眸中满是厌恶:“像你这样的奸商,放过你只会害了所有人。”

说完,她转身便准备离开,却在看见不远处的身影时眼前一亮:“嘉哲!”

陆嘉哲正朝着这边走来,看向她的眸光之中有些复杂。

昨天晚上他分明记得,她想要吻他。

就在陆嘉哲胡思乱想的时候,偶然抬眼看向了方棠的身后,瞳孔忽地骤然一缩:“方棠,小心!”

听见陆嘉哲的声音,方棠眸光一凛,回过头去便看见了刘老板手中举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砖头朝着她砸来。

“我跟你拼了!”

电光火石间,方棠侧过身去,一把扼住了他的手,随后按着他往地上甩去。

刘老板就这样脸朝下摔了一嘴灰。

“刘老板,你敢袭击我?”

方棠眯了眯眼,蹲下身子,脚踩到了他的肥手上。

“这一次,你可不只是破产这么简单了。”

“再去吃几个月牢饭吧。”

她的声音冰冷无比,陆嘉哲听在耳中,一时有些愣神。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方棠吗?

方棠说完便站起了身,只是踩在刘老板手上的脚却用上了力。

“啊!”

刘老板又惨叫了一番,这一次他是涕泗横流:“求你放过我……”

方棠这才状若惊讶道:“不小心踩到了你的手,不好意思。”

她抬了抬脚,面上挂着微笑,却让人不寒而栗:“刘老板,你就安心在这等着吧,等下会有人来带你进监狱。”

“当然,你不等也可以,到时候被找到,处罚可是会更重的。”

说完后,她转身朝着陆嘉哲走了过去。

也立刻换上了那副和煦的模样。

只是她的心中却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刚刚对于刘老板的报复,不仅是因为他对自己包藏祸心,也是因为想到昨晚许梨雪将那种状态的陆嘉哲带走,之后所发生的事……

还有许梨雪所说的,她和陆嘉哲是夫妻。

这种种事让方棠烦躁不已。

但她没有对着陆嘉哲表现出来。

看着她朝自己走来,陆嘉哲攥了攥手,想到她刚刚那副模样以及所说的话,一向不喜欢窥探人秘密的他也不由忍不住问道:“刘老板为什么忽然破产了?”

方棠顿了顿,随后道:“他人品太差,破产不过是早晚的事。”

说着她望着陆嘉哲,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不用担心,之前的那份合约还有效,你只管完成订单,那笔钱刘氏服装店会付的。”

听见这话,陆嘉哲几乎想也不想,开口道:“他破产的原因,是你做的吧?”

闻言,方棠沉默了一瞬。

随后,便点了点头。

联想到刚刚方棠那副冷漠的模样,如今又能把占了江城几乎十分之一服装店的刘氏搞垮,就是再神经大条的人,也能明白方棠的身份并不简单。

陆嘉哲定定的望着她,当初两人初识的时候,她给自己的身份是一个自主创业,赚了些小钱的生意人。

可现在,他自然不会再相信。

“你……到底是谁?”

陆嘉哲攥了攥手,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方棠与他对视着,叹了口气:“你知道方氏商会吗?那是我所创建的。”

陆嘉哲一怔,随后了然过来。

方氏商会是江城最大的商会,做生意的人几乎都会想要搭上这一条线,有多少人为了能够与方氏商会合作,去挤破了脑袋。

但方棠隐瞒的太好,再加上她平时吊儿郎当的性格,陆嘉哲从未往这边想过。

如今对应着她轻松让刘老板破了产,这种事确实只有方氏商会可以做到。

陆嘉哲得到了答案,忍不住道:“原来,你藏了这样大的秘密。”

方棠望着他,声音低哑:“我害怕说出来,你便不会如朋友那边与我相待。”

陆嘉哲摇了摇头:“那肯定不会。”

方棠眸光轻闪了下:“是吗?”

随后她望着陆嘉哲的脸,不由开口:“那你呢?”

“你又有什么秘密,是瞒着我的?”

直到说出这句话后,方棠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越界。

之前的她虽然总是会缠着陆嘉哲,但她都会保持着一定的边界感。

她抿了抿唇,有些烦躁的按了按眉心。

她这是怎么了。

陆嘉哲早在她对他表明心意的时候就明确的拒绝过她,并且不止一次说过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他只当她是生意合作伙伴,让她不要浪费时间。

是她自己一味的不服输,如今即使他真的和那家伙是夫妻,她又有什么资格过问?

“当我没说……”

方棠开口,话音还未落,却听陆嘉哲淡声开口:“我的事算不上什么秘密,但你既然都告诉了我这样大的事,那我也可以告诉你。”

或许说出来,也可以让方棠对他死心。

“上次你和我回首都,那个女人,是我曾经的未婚妻子。”

“我们是青梅竹马,她曾经对我很好,好到我忘记了,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是属于我的……后来,她变了。”

“我对她越来越失望,在婚礼那天,我悔了婚,并立下誓言,从此和她,恩断义绝。”

陆嘉哲的语气称得上平静,可声音中却隐着颤抖。

虽然他只是说了大概,可那些回忆却直直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攥了攥手,压下心底那份刺痛,继续开口:“可回去后,我才发现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忘记她。”

“我只能靠着不去见她,逼着自己藏下心中的那份情感。”

看着方棠的模样,陆嘉哲也明白过来她或许知道了什么,索性道:“昨天,我做了一件错的彻底的事。”

这一句话,也让方棠彻底清楚的明白了过来,她所想的,并没有错。

她的眸光黯然的不成样子,不止是因为陆嘉哲和别人的亲密,更是为他所经历的感到心疼。

难怪,在她看来,许梨雪对陆嘉哲来说是一个难忘的人。

从小到大十几年的情意,怎么会不难忘?

同时内心还有些苦涩。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已经错过了他。

他的心中装着另一个人,不会容下她的。

“所以,方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陆嘉哲望着她的模样,无比认真的劝解。

他清楚的明白他这辈子或许都无法再解开这个心结,但他不能耽误别人。

他放不下许梨雪,同时也放不下她对自己造成的伤害,那么独自过完这一生又未尝不可?

方棠垂了垂眼,却出乎陆嘉哲意料的,缓缓摇了摇头。

陆嘉哲眼中划过愕然,随后又有些焦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值得更好的……”

“可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方棠认真看着他:“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但如果你所难忘的那个人,她让你幸福也就算了,可她却让你这样的伤心。”

“那我也实在不放心就这样放下你。”

陆嘉哲一怔,看着她眼底的真挚,攥紧了手。

她的感情太过热烈,可他无法去回应她。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忽地响起了一道熟悉尖利的声音:“陆嘉哲,你可真是厉害,有了许梨雪,却又在这里勾搭别的女人!”

听见这声音,陆嘉哲转过头去,便看见了梁淮。

他愣了愣,随后皱起了眉。

梁淮怎么会在这里?他之前的那事,没有被公安抓走吗?

他的声音算不上小,再加上这边人比较多,不少人都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梁淮的心中暗暗得意。

他前段时间做梦梦见了他的病可以在江城治好,而恰好之前觉醒也是因为做了梦,所以梁淮对此深信不疑。

谁知道顺着梦中找过来时,却恰好听见了有人谈起陆嘉哲的名字,也知道了他在这一带是有名的老板。

可这凭什么?!

陆嘉哲的下场就应该是人皆厌恶,最后变成疯子人横死街头!

他不配过得这样好!

所以在再一次看见陆嘉哲后,他便直接以这样的方法让别人都看看,这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品性。

果不其然,周围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起来:“这不是陆嘉哲吗?那男人说他怎么了?”

“好像是说他勾搭女人?”

“怎么会?他不是一直以自强为名吗?我也是看在自立自强,草根出身,他竟然敢走出这一步才开始买他厂子里造的衣服的。”

“他厂子里的衣服质量款式都挺好的,但如果他真是那种勾搭女人的人,那我以后就不买了,我最讨厌这种人。”

这些议论声没有刻意压低,陆嘉哲自然也听见了。

他望着一脸得意的梁淮,冷声开口:“陆嘉哲,你又在这里乱给人泼脏水了?”

“当初是谁死皮赖脸缠着许梨雪不放,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如今仅凭一张嘴,就想把我说成和你一样的人?”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心虚,也没有慌乱的去解释什么,这样反而更让人信服。

梁淮闻言,脸上神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在胡说些什么?!”

尽管很在意梁淮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城,但陆嘉哲此时也不想在这里和他浪费时间。

他丢下一句:“到处污蔑人死后是会被拔舌头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我不害怕,但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了。”

说完,转身进了制衣厂。

梁淮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但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周围的人不是傻子,也看出来了他就是故意污蔑,有人皱眉朝着他吐了口口水:“呸!原来是嫉妒陆老板能够自己开工厂的人,在这里凭空捏造!”

众人指责的声音传来,梁淮再也待不下去,仓皇离去。

进了工厂,方棠也跟了进来,不由叹道:“嘉哲,你说话真厉害。”

她本来想帮着说两句,谁知道却完全不需要她,陆嘉哲三下两下就把那男人怼的哑口无言。

陆嘉哲拿起一批料子检查,漫不经心开口:“我说话再厉害,可对于你刚刚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却没有办法回答。”

听见这话,方棠猛地一怔。

愣愣望着陆嘉哲恬淡的侧脸,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一件事——

她的感情……已经给陆嘉哲造成了困扰。

“……抱歉。”

方棠微沉的声音响起,陆嘉哲手中动作一顿,抬头,便看见她眼中满含歉意望着他。

他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放下我,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方棠望着他的双眸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听见她终于答应了自己,陆嘉哲几乎是松下了一口气。

可只有方棠自己知道,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陆嘉哲放心下来。

她也不是什么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人啊……

心中满是苦涩,方棠攥紧了手,面上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得回去一下,处理一些事情。”

陆嘉哲点头:“你去忙你的。”

方棠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那里。

她怕再待下去,心中的苦涩会被察觉。

……

忙完所有的事之后,已经是晚上了。

这一天的时间,陆嘉哲都在不停的给自己加任务,逼着自己忙碌起来。

因为只要一停下来,他就会想起昨天与许梨雪翻云的那一晚。

他忙到了很晚,将工厂大门落下了锁,正准备回到住的地方,身后却响起了一道声音:“你每天都回去的这样晚?”

陆嘉哲浑身一僵,转过身去,便看见了许梨雪正站在不远处,眸光定定落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她的肩头落了一片秋叶,但她本人却并没有察觉。

他攥了攥手心,面无表情道:“和你没有关系。”

看着他冷漠的样子,许梨雪的心有一瞬的刺痛。

但她还是压下了心中的黯然走上了前,将一件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秋天的夜里会转凉。”

感受到那一抹温暖,陆嘉哲咬紧了牙关,攥手道:“许梨雪,我说过你今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为什么总是要一次次出现,而她的每一次出现,都会让他一点点开始沉沦至以前的感觉。

可在那沉沦之中,又藏着无数回忆的尖刺,让他痛苦不堪。

许梨雪的手僵了僵,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声开口:“我今天督察的时候,有听到江城的人议论你。”

“他们说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他们说你如今的成功会成为很多人的榜样,他们也会谈及你曾经的辛苦。”

许梨雪望着他,眼中不知道何时浮现起了笑意:“原来需要我照顾的嘉哲,现在靠自己也能过的很好了。”

陆嘉哲看着她眼中的温柔,忽地恍惚了一瞬。

许梨雪将衣服为他扣好,随后才继续开口:“嘉哲,我只是想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就在你的身后,但你……不要赶我走,可以吗?”

“只要能看见你,能知道你在哪,就已经足够了。”

陆嘉哲一僵,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高为军长的许梨雪,却心甘情愿对他低下了头。

许梨雪从贴近心口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结婚报告,眸光有些黯淡:“我知道你如今厌恶我,更不想和我有联系,这张报告是否该存在的权力,我交给你。”

陆嘉哲一怔,下意识抬手接过了那张结婚报告。

那薄薄的一张报告被折叠的很整齐,除了折痕以外,其余的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褶皱,看得出来,许梨雪很是珍惜。

而陆嘉哲拿着它的手,也有些轻微的颤抖。

这是曾经他做梦都想要的东西。

他急切的想要用这张报告来证明他和许梨雪之间的夫妻关系,证明书中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证明他和许梨雪之间的感情牢靠,不会发生改变。

可这张报告终究还是到晚了一步。

在他彻底对许梨雪死心的时候,它再出现,却变成了他心中的枷锁。

“我会找一个时间去申请我们的离婚报告。”

握着那张报告良久后,陆嘉哲才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许梨雪呼吸一滞,尽管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答案,但心口却还是会控制不住的一阵刺痛。

可她不能用这张报告去牵制住陆嘉哲,这样的她太自私,只会让陆嘉哲对她更加反感。

她的目光落在那良久,声音艰涩开了口:“一切都由你来做主。”

“……申请过程中有需要我的地方,打个电话给我就好,或者有其他需要我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打这个电话,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江城。”

只要陆嘉哲不会再逃离她,就好。

陆嘉哲垂下了眸子,将报告收回到了口袋中。

一阵秋风吹起,夜色变得更沉,许梨雪走到他的身侧:“我送你回家。”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许梨雪说的那番话,还是陆嘉哲此时正沉浸在过去之中,这一次,他并没有拒绝。

两个身影就这样并肩而行,却沉默不语。

陆嘉哲为了方便,住的地方离服装厂并不远,踱步了十来分钟后便到了。

许梨雪止了步子,目送他走进屋中。

只是他从进去到关上门都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这让她的心里不禁填满了失落。

眸光黯淡了几分,许梨雪又伫立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嘉哲刚关上门,便靠着门板无力坐下。

他真的想要就此离婚,解开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吗?

可故事的走向已经和书中原本的剧情彻底不一样,那他为什么不试着和许梨雪再一次在一起?

陆嘉哲攥了攥手,其实,他是在害怕。

害怕再次选择和许梨雪在一起的他,会被再伤一次。

他不愿意再碰壁了。

指尖掐着手心,良久之后,他才抬起了头。

既然已经决定了和许梨雪断掉联系,那他就不应该藕断丝连。

虽然心中是这样想,但陆嘉哲却一夜无法安眠。

第二天一早,他便起了床。

离婚报告的申请是一件漫长的事情,为了防止自己再次改变主意,走上曾经的老路,陆嘉哲决定今天就回首都去打申请。

他拿过家中的电话拨去了许梨雪的号码,那边很快便接听了。

陆嘉哲顿了顿,开口道:“我今天就会回首都提交离婚申请报告,之后你抽空也回来一趟。”

简短说明了自己的目的,陆嘉哲便果断挂上了电话出门。

他搭乘了电车赶往火车站,准备买一趟最近回去的车票。

只是在上车后,陆嘉哲忽地皱了皱眉,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他回过头去,又什么都没有,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过路的人。

陆嘉哲攥了攥手安慰自己,不过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出现了幻觉。

电车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火车站。

陆嘉哲刚下车,心中的那抹不安却在这一刻忽地放大。

还未等他回神,下一秒,他忽地眼前一黑!

心中瞬间升起无尽的慌乱,陆嘉哲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可下一秒,他却忽地感觉浑身脱力,晕了过去。

不知道意识在黑沉之中深陷了多久,等陆嘉哲再度睁眼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间偌大的仓库之中。

这里看起来已经很破旧了,用来搭建仓库的铁皮都已经掉了漆。

陆嘉哲动了动,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已经被绑住。

心中猛地一坠,他这是……遇到了绑架?

可谁会绑架他,又为什么要绑架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嘉哲的脑海中闪过了梁淮的名字。

可直到一道脚步声响起,随之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陆嘉哲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梁淮没这么壮。

因为……面前这个长的凶神恶煞的男人,腰间还别着一把黑亮的手枪。

“醒了?”

那男人的声音粗哑至极,抬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指腹粗糙,摸在皮肤上传来了刺痛的感觉。

“不愧是许军长的老公,长的倒是很俊朗。”

那男人低笑一声,听见这话,陆嘉哲一怔,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中捏着的,正是他和许梨雪的结婚报告!

这人……他认识许梨雪?

他又是在什么时候注意到他,又锁定了他的?!

原来……之前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不是错觉!

心中的不安瞬间达到了顶峰,陆嘉哲紧张的攥紧了手,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善类。

他抿紧了唇,目光直视着他,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那男人一顿,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辈子杀过不少人,你是第一个敢和我对视,并且问我是谁的人。”

“我就知道,能成为许军长男人的人,绝对不简单。”

下一秒,他的神色忽地一变,变得阴沉无比:“既然这样,那我就更应该好好招待你一番了。”

“谁让你家女人全城通缉逮捕我,坏了我逍遥自在的生活?我抓不了他,抓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着他的一字一句,陆嘉哲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他是谁了。

江城曾经连着出现过好几起无差别杀人案,但凶手一直没有被找到,一时间整个城市都人心惶惶,大家出门的次数也变得少了许多。

凶手手段残忍却又极其谨慎,公安一时查不到蛛丝马迹,只能请军方来帮忙。

而许梨雪这次来督察,主要也是为了这个案子而来。

她办事异常仔细,几乎立刻就查到了凶手曾经所住的地方,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件凶案如今被破解只是时间问题。

没想到这个男人却先找上了他。

陆嘉哲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越在这种时候,慌乱反而会失去一线生机。

只有冷静,才可能找出生存的可能性。

那男人已经开始磨起了刀来,刺耳的声音让人听了起一身鸡皮疙瘩。

偏偏他还笑的阴沉,开口道:“等我把你凌虐致死,再丢到街头上去,不知道等许军长看见这一幕,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害怕报复,谁又敢来抓我?真是……两全其美啊!”

陆嘉哲猛地一僵。

横死街头吗……

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

还是他注定就无法逃脱书中的结局……

陆嘉哲死死攥紧了手,这一刻,他的心乱了,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脑海中一边叫嚣着如果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逃离,不如干脆去面对死亡。

另一边又叫嚣着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轻言放弃。

额角传来一阵阵刺痛。

也在这时,那男人站了起来。

他眼中露出一抹寒光,狞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帅哥,我想一寸寸划破你的皮肤,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失血而死。”

“这张脸真俊朗啊……”

“我就喜欢毁掉美好的东西,那么,就先从这张脸开始吧。”

他说着,冰冷的刀尖已经贴在了陆嘉哲的脸上。

稍稍用力,便有血珠顺着脸颊落了下去。

陆嘉哲定定的看着他,感受到脸上的刺痛,指尖已经在不停的发颤。

就在男人即将划破他的脸时,仓库外却忽地响起了“砰!”的一声。

他的手一顿,脸色阴沉了下来,看向外面。

只见仓库的门已经被人踢开,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即使看不清她的脸,但陆嘉哲也知道,她是……许梨雪!

男人眯了眯眼,果断将腰间的枪掏出来对准了她,而许梨雪也同样,对着他举起了枪。

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空气一时陷入了沉寂。

凶恶的罪徒没有直接扣下扳机,毕竟能拿出枪,并且速度几乎与他同步,反应如此快的人,也肯定会在他开枪的同时朝着他开枪。

他可不想就这样死了。

他死死盯着那人的脸,也终于看清了她就是那个自己所憎恶的人,首都来的军长,许梨雪。

罪徒嗤笑一声,挑眉看向她:“我就知道,除了别人以外,谁还会有这样的速度?”

许梨雪没有说话,一双美眸尽是冷意,看着她身后被绑在椅子上的陆嘉哲,也看清了他脸上的点点血色,瞳孔缩了缩。

开口时,声音如同寒冰:“你伤害他了?”

罪徒一顿,笑道:“不过是划破了一点皮而已,许军长还真是心疼自己的男人。”

说着,他又朝着许梨雪的身后望了望,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不会吧?许军长你是单枪匹马过来的?这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听见这话,陆嘉哲本来就提着的心在此刻更是紧张不已。

他的脸上浮现起焦急的神色,但却看见许梨雪的眼睛微眨了一下。

他愣了愣,这是在告诉他,不要担心。

就像曾经……

许梨雪的眸光闪了闪。

这一次,她确实是一个人来的。

在她接到陆嘉哲电话的时候,就准备和他一起回首都。

可等她到了火车站,却迟迟没有见他的踪影。

去了工厂找,也没有。

想到前几天查的案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腾起了强烈的不安。

因为之前的调查,许梨雪是知道这个仓库的,她本来想等罪徒露出蛛丝马迹再将他一举拿下,但如今只能提前行动。

她联系了军区立刻派人过去,而因着心中的那点不安,她没有等自己人过来,就率先冲了过来。

没想到,陆嘉哲竟真的在这里!

罪徒有枪,陆嘉哲又在他的手上,所以许梨雪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军区的人来,同时保证陆嘉哲的安全。

她的枪口依旧直直对着罪徒,面上沉寂:“我确实是一个人,那又如何?”

之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防止他破罐子破摔直接伤害陆嘉哲。

谁知罪徒却轻笑了一下,放下了枪。

下一瞬,他转手,将枪口对准了身后。

也就是陆嘉哲!

被绑住的陆嘉哲完全无法躲开,许梨雪的神色再也无法平静:“你想做什么?!”

罪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目光直直看着许梨雪:“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把枪放下,第二个是,我扣动扳机,和他同归于尽。”

“谨慎一点,我的枪,也是很快的。”

并且,即使他没有回头,枪口也直直对准了陆嘉哲的心脏。

陆嘉哲朝着许梨雪摇头,眼眶泛起了红。

只要她放下枪,罪徒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许梨雪的神色发沉,罪徒却再度开口:“忘记说了,我给的选择,一般还有时间限制。”

“三,二……”

不等他数完,许梨雪的手便缓缓放了下去——

“砰!”

一声刺耳的枪声响起,几乎直接就要刺穿陆嘉哲的耳膜。

脑海中传来一阵“嗡嗡”的声响,可陆嘉哲却并没有感受到预想而来的疼痛。

他恍惚着睁开了眼,便看见了血色。

罪徒的枪口早没有再对准他,对准的,是许梨雪。

就在她放下枪的那一刻。

看着鲜血将她的肩头染红,陆嘉哲长睫轻颤,心也好似被什么狠狠敲打了一下,颤抖不已。

罪徒的笑声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刺耳:“许军长,你可真是糊涂,为了男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许梨雪捂着左肩,一双黑眸望着陆嘉哲,只见他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

她摇晃了几步,张了张嘴,说出了无声的几个字。

但陆嘉哲却很清楚那四个字是什么。

她说——

“不要害怕。”

一声闷响,许梨雪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摔倒在了地上。

“梨雪!”

泪水滚落下来,陆嘉哲几乎拼尽了全力,嘶哑大喊。

罪徒笑的更加猖狂,转头一步步走到陆嘉哲的面前道:“不要哭啊帅哥,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们马上又可以相聚……”

“砰!”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枪声再度响起,罪徒脸上的笑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温热的液体洒在陆嘉哲的脸上,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

而罪徒的眼中更是充满了不可置信,缓缓低下了头,在看见自己胸口处血洞的同时,有血从嘴角溢出。

他踉跄了几步转过身去,便看见门口站了好几个举着枪的士兵。

“怎么会这样……”

他哑声开口,一口血再度涌了上来,将他的话尽数堵在了喉间。

“碰!”的一声,他倒在了地上,死死睁着眼睛。

“报告!凶徒已经被击毙!”

一队士兵大步走了进来,一边对着对讲机播报情况,一边有人带着医疗兵飞速跑到了许梨雪的身边:“许军长!”

也有人跑来替陆嘉哲解开了绳子。

绳子解开后,陆嘉哲踉跄着扑到了许梨雪的旁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医疗兵正在为她紧急止血,他跪坐在一旁,想要碰一碰她,却又不敢。

好在止血进行的很顺利,并且许梨雪在罪徒扣动扳机前便侧了身,子弹并没有击中心脏,但也几乎击穿了她的肩头。

确保了血已经被止住后,他们将许梨雪抬上了车,紧急送往医院。

而陆嘉哲也紧跟了过去,直到她被推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的灯亮了一天一夜,陆嘉哲便守在了外面一天一夜。

直到许梨雪终于被推出来,他连忙迎上前去询问情况。

“患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在陷入昏迷,具体什么时候醒来我们也无从得知。”

许梨雪被安置在了单人病房之中,陆嘉哲坐在床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攥了攥手。

其实她早就知道军区的人会赶过来,但面临选择的时候,她却丝毫不肯让他置身在危险之中。

想到她放下枪时那毫不犹豫的模样,陆嘉哲的眼眶再度泛起了红。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浑身都已经开始僵硬。

就在这时,身后忽地响起了陆母的声音:“嘉哲!”

陆嘉哲一顿,回过头去便看见了陆母。

他愣了愣,随后站起了身,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妈……你怎么来了?”

陆母的眼眶有些红,上前一步抱住陆嘉哲,开口道:“这件事闹的大,我在首都那边也听说了,坐了晚上的火车赶了过来。”

说着,她退后一步拉着陆嘉哲仔细检查了一遍:“嘉哲,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

陆嘉哲摇了摇头:“我没事。”

说着,他转头看向病床上的许梨雪,眸光黯然:“许梨雪她救了我,但是她自己却……”

陆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后叹了口气:“唉,我一直都知道这孩子是个好的,她待你也是真心,怎么偏偏在婚礼上犯了糊涂?”

“如果没有出现那种事,你们现在该多么好……”

“妈……”

陆嘉哲哑声开口,紧紧攥着手道:“我现在,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了。”

“她将结婚报告给了我,因为之前的誓言,我选择了去申请离婚,我不想和她再有纠葛,可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了她受这么重的伤。”

“我是不是错了?”

看着陆嘉哲双目茫然的模样,陆母的眼中划过一抹心疼,紧紧牵着他的手:“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作恶的那一方。”

“嘉哲,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做错过事情,不要对自己太严苛了。”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懂事,从来不让她操心,可有的时候,她又多么希望他可以任性一点。

陆嘉哲垂下了眸子,望着许梨雪的脸,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吗?

许梨雪原本会有很好的结局,可因为他的变化,一切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陆嘉哲之所以对自己严苛,便是因为他知道,他如今的生活并不是他命定的命运,这是他偷来的。

“嘉哲?”

听见陆母担忧的声音,陆嘉哲回过神来,下意识转移了话题:“妈,我去倒杯水过来。”

说完后,他仓皇逃离了这里。

带着满腹的心事离开病房,走在走廊上时,眼前却蓦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嘉哲猛地一怔,梁淮?

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跟了上去。

“啪哒!”一声,一样东西从梁淮的身上掉了下来。

而他好像是并没有察觉一般,朝着前面走去。

陆嘉哲步子顿了顿,缓步上前将东西捡起。

那是一本牛皮纸包着的簿子,翻开,里面写满了字。

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陆嘉哲瞳孔骤然缩紧。

上面记录了梁淮的梦,而上面的日期,却恰好都是事情发生的前一天。

甚至是他被绑架,上面也有记录。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上面记录的是,在那一天去车站找一个面向凶恶的男人,只要告诉他陆嘉哲是许梨雪的男人,那么他自然会除掉陆嘉哲。

这一切,竟然是梁淮策划的!

再往前翻,一页页内容过去,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包括梁淮的梦告诉了他,来到江城可以治疗他的病,这也说明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城。

陆嘉哲的眸子颤了颤,抬手准备翻到第一页。

下一秒,一只手伸了出来,直接按住了这本簿子,随后,将它从陆嘉哲的手中夺了去!

陆嘉哲手一僵,猛地抬起头,便看见了一脸笑容望着他的梁淮。

“陆嘉哲,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看?”

他笑盈盈开口,脸上却没有丝毫因为陆嘉哲看了他的秘密而该有的慌乱或愤怒。

陆嘉哲攥紧了手:“你是故意给我看的。”

梁淮摊了摊手:“是又怎么样?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我有预知梦这项能力,这个世界的剧情都是围绕着我而产生的。”

“你以为你能改变多少?到头来不过成为了一个笑话。”

陆嘉哲的手攥得更紧,指尖几乎掐进了手心。

他无法去反驳,因为那本簿子中所记的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那上面的日期,却又恰好是事情发生的前一天。

还有关于梁淮的病……

没有人告诉过他来江城可以治病,但是梁淮却真的找了过来。

而且他脸上的气色已经比之前要好上很多,很有可能已经开始了治疗。

梁淮将他的簿子收了起来,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扯起了一抹讽刺的笑:“你是不是因为许梨雪舍命去救你而感到感动?甚至之前所坚定立下的誓言也有所改变了?”

“那我就让你清醒一下吧,其实,许梨雪她早就知道那个歹徒是我找的。”

陆嘉哲闻言猛地一怔,定定的看着他,声音都沙哑了几分:“你说的……什么意思?”

梁淮掩唇笑道:“我早就说了,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所以就算她知道我害了你,她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我不得不承认她用命去救了你,那是因为在我还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之前,你趁虚而入让她喜欢上了你。”

“可就算这样又如何?如果我们两个站在一块,即使你们有十几年的感情,她照样还是会选我。”

说着他上前了一步,凑到陆嘉哲的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就像……四年前一样。”

心头猛地一颤,几乎在这一瞬间,陆嘉哲便感受到了心脏处被人紧紧揪住的疼痛感。

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他苦苦哀求许梨雪选择他,可许梨雪却带着梁淮走了,自始至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现在,梁淮却告诉他,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

看着陆嘉哲紧紧攥住了手,梁淮的眼中隐隐划过得意,随后道:“剧情的安排,就算她对你有再多的感情,她也迟早会爱上我。”

“我最后再劝你一次,放弃,不要妄想着改变,或许书中你横死的命运不会降临到你的身上。”

“想想看你现在所拥有的,再待在许梨雪的身边,那些东西就只会一点点失去。”

说完后,他绕过陆嘉哲,转身离开。

在陆嘉哲看不见的角落,他又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盯着陆嘉哲在那里站了良久,最终还是抬脚离开了。

只是,他离开的方向,不再是许梨雪的病房。

梁淮的眼中划过一抹喜悦,转身便朝着许梨雪的病房跑去。

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梁淮偷偷走了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别人,只有躺着的许梨雪。

他勾起了嘴角的笑,一步步走上前。

看着她已经有些微颤的黑睫,他的心中浮现起一抹惊喜。

昨天晚上做的梦果然得到了实现。

他坐在病房边,开始低声抽泣起来,一边道:“梨雪,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看看我……”

“你用命去救了那个男人,可你知道吗?就因为医生说你以后左手可能没有办法再用,他就丢下你在这医院,自己跑了!”

他话音落下,仪器忽地“滴——”了一声。

随后,许梨雪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上那一双黑眸,梁淮在这瞬间噤了声,之前所打好的草稿在这一刻全忘了。

许梨雪动了动,想要坐起身来却使不出一丝力气,面容僵硬了瞬。

梁淮见状连忙就要扶住她,可许梨雪却冷声开口:“不要碰我。”

即使声音有些嘶哑,可其中的压迫感却不言而喻。

梁淮猛地一愣,随后面上有些委屈:“许军长,陆嘉哲已经走了!若不是我恰好在这个医院里治病得知了你在这里,你现在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许梨雪的眸色沉了沉,忽地道:“你刚刚说的,我的左手之后可能没有办法再用,是真的?”

她说着,试图抬起那只手,可却怎么都不行。

梁淮连忙点头,随后装作踟蹰的模样道:“许军长,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之所以针对陆嘉哲,也就是明白他不是一个好人,他不值得你对他那样好……”

“他怎么样,还容不得你来置喙。”

许梨雪冷然开口打断他的话,眸中也闪着冷意。

梁淮猛地一僵,随后脸色阵阵发白。

为什么,为什么就算听见陆嘉哲丢下她跑了,许梨雪也没有丝毫的怨怼?

陆嘉哲凭什么值得她这样痴情?!

不等梁淮再开口说话,许梨雪忽地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声音森然:“歹徒绑架陆嘉哲的事,你最好没有参与在其中。”

凭着她军人敏锐的直觉,她总觉得梁淮和这件事有关系。

毕竟那名罪徒之前并不认识陆嘉哲,就算是之后看见了那张结婚报告,那么在这之前又是怎么得知他和自己的关系并将他绑架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告诉了她。

闻言,梁淮的后背瞬间渗出了冷汗。

而许梨雪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你真的和歹徒有所勾结,我可以保证,你的下半辈子都会在牢狱中度过。”

梁淮攥紧了手,面上强撑出一抹笑来:“许军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许梨雪的眼中浮现起冷意:“最好是这样。”

“你走吧,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更不要提起陆嘉哲,他不是你能指点的。”

这一下,梁淮的脸是彻底绿了。

在这里再也待不下去,他站起身来,带着难堪逃开。

病房恢复为寂静,许梨雪试图抬起自己的手,可却依旧无法做到。

陆嘉哲……离开她了?

眼中划过痛苦,溢出苦涩。

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怪他。

这本来,就是她欠他的。

挂在墙上的钟“嘀嗒嘀嗒”的转动着,许梨雪就这样静静注视着,期间警卫员来禀报过一些情况,又请来了医生为她做检查。

而检查报告上,也确实写着,她之后会有无法康复的可能。

警卫员在一旁开口:“许军长,命保住了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的手肯定会好起来的。”

但许梨雪却只是一言不发。

直到夜色彻底降临,直到病房中再度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许梨雪动了动右手,想从胸口口袋中摸出那张结婚报告来,却摸了个空。

愣了一瞬,随后满眼苦涩。

她早已经把结婚报告给了陆嘉哲。

最后的念想在这一刻好像也消失了。

许梨雪闭上了眼,任由黑暗将她吞没。

就在她要沉浸于黑暗时,耳边忽地传来一声低唤:“梨雪?”

许梨雪浑身忽地一僵,睁开了眼睛。

稍稍转过头去,便看见了陆嘉哲的脸。

对上她那双黑沉的眸子,陆嘉哲松了口气。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却听见许梨雪眼神似有些恍惚望向他,随后哑然开口:“嘉哲……你来了。”

她说的平静,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在这里。

陆嘉哲顿了顿,点头道:“我一直都在。”

许梨雪的嘴角微微勾起,神情却是止不住的落寞:“嘉哲,要是,这不是梦就好了。”

闻言,陆嘉哲微愣。

梦?

许梨雪觉得现在的她是在做梦吗?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说话。

而她好像也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开口:“幸好你还愿意出现在我的梦里,嘉哲,就算你真的离开我了,我也不会怪你,这一次,我也不会再强迫你留在我的身边了。”

“医生说我的手很有可能无法再康复,这样的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即使你不走,我也没有办法再去面对你。”

“嘉哲,你离开的时候心里有压力吗?一定不要有压力,更不要担心我,我曾经说过,我会用生命去守护你,所以即使我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她像是在和多年未见的老友聊天一样,开口便说了许多。

而陆嘉哲听着她的一句句倾诉,心在不断的跳动。

曾经的誓言……

回忆纷涌而至,在两人互定情意的那一天,许梨雪曾握着他的手放在她的心口上道:“嘉哲,从今以后,我会用我的生命去守护你。”

陆嘉哲感受着那颗坚定跳动的心,也坚定点了头。

许梨雪的声音再度响起,拉回了陆嘉哲的思绪:“嘉哲,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总是会想,我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获得你的原谅?”

“但现在的我不用再那样想了。”

她说着,眼底浮现起一抹苦涩:“嘉哲,我祝你今后的人生顺遂。”

陆嘉哲一怔,心头忽地颤了一下。

从前一直都缠着他的许梨雪,在这一刻却选择了放手。

只因为她今后可能会成为一个残疾,她不想去拖累他……

他的心底填满了复杂的情绪,心中的触动促使着他下意识抬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许梨雪忽地一愣,随后小心翼翼看着他主动握住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嘉哲,这四年来,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

“不要放开……好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小心翼翼。

任谁都不会想到,站在高位上的许梨雪在他的面前会这样的卑微。

就连陆嘉哲自己都没有想到,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握手。

指尖轻抚在她的手心,陆嘉哲轻声开口:“好。”

许梨雪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两人就这样两手相握。

脑海中却恍然闪过了梁淮的话:“如果我们两个站在一块,即使你们有十几年的感情,她照样还是会选我。”

陆嘉哲的长睫颤了颤,终究还是开口道:“梨雪,你早就知道梁淮做了什么吗?”

许梨雪的眼中闪过一瞬疑惑,还不等她说话——

“砰!”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陆嘉哲回过头去,便看见了梁淮竟就站在门外,看见他,梁淮的脸色白了白,眼中划过一闪而过的惊慌,下意识喊道:“你不是走了吗?!”

下一秒,他立刻又反应了过来,忙收了脸上的表情:“我听人说你收拾东西离开了医院,我以为你丢下了许军长呢。”

“幸好你又回来了,不然我真的为许军长感到不值。”

听见这话,陆嘉哲微微皱起了眉头。

梁淮又在耍什么花招?

但不等陆嘉哲开口,他又立刻挤了进去,手中拿着一个饭盒,到了许梨雪的面前堆起了笑容:“许军长,你刚醒来就没怎么吃过东西,这是我守了两个多小时亲手熬出来的汤,尝尝味道如何?”

许梨雪的目光却紧紧望着陆嘉哲的身影。

这一刻她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自己刚刚并不是在做梦。

嘉哲……

感受到右手手心中陆嘉哲的余温,许梨雪这才回神,转头看了一眼梁淮:“我不需要。”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随便闯进我的病房。”

梁淮亲眼看见此时她的眼中早已经没有了刚刚看陆嘉哲时的温柔和情意,而是只余下了冷漠。

手死死捏住了饭盒,梁淮这一次却并不打算离开。

陆嘉哲出乎意料的没有走,那么他就更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刚刚他可是听见了,陆嘉哲准备将自己的事告诉许梨雪!

所以他没有走,只是低下了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许军长,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你也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啊……”

陆嘉哲一直站在远处沉默未语,只是看着梁淮。

见许梨雪的眸中已经有了厌恶,梁淮连忙转头看向陆嘉哲:“嘉哲,你要不要劝劝许军长?”

说着,他将手中的鸡汤递到了陆嘉哲的手中:“这个是养胃的……啊,嘉哲你不要生气,因为这一天你都不在,军区的那几个大老爷们又没办法照顾好许军长,所以由我代劳。”

“不过你今天一天都去哪里了?许军长伤的这么严重,你怎么也能放心离开……”

说着,他又咳嗽了几下,随之脸上露出抱歉的表情:“我现在还在治病,身体有些遭不住了。”

他倒是不再提之前老挂在嘴边的,他和许梨雪是天生一对这一套了。

或许是因为许梨雪对他的态度太过冷硬,他选择了卖可怜,同时再将矛盾丢到陆嘉哲的身上,指责他没有陪伴在身受重伤的许梨雪身边。

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劣。

陆嘉哲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看了看许梨雪此时的表情,她皱紧了眉望着梁淮,几乎下一秒就要把他赶出去。

这样看,梁淮之前所说的话,好像并不可信。

陆嘉哲了然过来,随后开口道:“我今天是去找可以治好梨雪的医生了。”

他话音落下,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威严,望向许梨雪后自我介绍道:“许军长你好,我是江城医院的主刀医生兼院长,方景恒。”

陆嘉哲也是找到他她才知道,原来方景恒不仅是医生,而且还是江城医院的院长。

方棠的家世果真显赫。

听见他说话,屋中的人都是一怔。

随之反应最大的是梁淮,他憋红了脸,不可置信地喊道:“不可能,你怎么会请得动方院长,我在江城医院求了那么久都没有见到他……”

就连好不容易求到的替他治病的主治医生,也不过是方景恒的一个学生。

“那当然是因为,嘉哲是我的朋友。”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随之进来的人,便是方棠。

方景恒微微皱起了眉看了梁淮一眼,随后转头无奈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正形。”

方棠无所谓的摊了摊手:“爸,是你太死板了。”

梁淮的脸色更加难看,原来陆嘉哲勾搭上的女人,他的父亲是方景恒!

看见方棠的出现,许梨雪的眸光轻闪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望向方景恒:“方院长,你真的有可能治好我?”

毕竟当初检查报告上写了她很有可能无法康复,即使治疗了也会留下后遗症,如果真的有几率治好,她自然愿意试试。

方景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上了前,上手按了按她的伤口,随后又拿起检查报告看了一遍,道:“不是有可能,是一定能治好。”

许梨雪一怔,但眼中却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方景恒自然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笑了笑道:“我攻克病症的范围很广阔,在国外的时候,我研究的是人身体上的疾病,但回来后,我便开始研究起了外伤,特别是枪伤。”

“许军长,我一直都很佩服你们这些军人,你的名字我也听说过,你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年轻人,为保护我们的家国做过无数贡献,我很佩服你。你比我那个逆女要好上太多。”

听见这话,方棠不满地抽了抽嘴角,但最终还是没有打断方景恒的话。

“就凭这一点,对于帮助你,我也会全力以赴,所以我说,我一定能治好你。”

听见方景恒的话,许梨雪也了然了过来。

他是一个爱国的人。

“方院长,那就麻烦你了。”

……

因为这种伤口越早治疗越好,所以方景恒当下便带着几名助手将许梨雪推进了手术室进行组织修复手术。

陆嘉哲因为心中藏着的事,走到了医院最近的河旁,吹着裹着凉意的秋风。

许梨雪很快就会没事了。

可他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内心对她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想着她以为是在做梦所说的话,心底一片触动。

“陆嘉哲,你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身后响起了梁淮的声音,陆嘉哲转过头去,看见梁淮的眼中闪着寒意:“你不离开,是打算迎接自己的结局了吗?”

望着他有些扭曲的脸,陆嘉哲淡淡开口:“梁淮,你好像很紧张?”

“其实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在骗我吧?”

“许梨雪并不知道是你告诉了歹徒我和她的关系。”

闻言,梁淮瞳孔一缩。

下一秒,他的眼神变得阴冷:“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只能让你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陆嘉哲一怔,忽地感觉一阵猛地袭来的推力,身体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

冰凉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迅速将他淹没,窒息感也随之来的铺天盖地。

透过河水,陆嘉哲看见了梁淮的脸,在波纹之中已经扭曲至极。

他挣扎着挥动着手臂,可身体却越来越沉。

直至最后,他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梁淮看着他沉了下去,转头看了一圈寂静的四周,随后转身快速离开了这里。

……

第二天早上。

经过了一夜的手术,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去。

守在外面的警卫员忙冲了过去:“医生,我们军长怎么样了?”

方景恒摘下口罩,眼底是藏不住的疲惫:“已经尽全力将受到损伤的神经组织修复好了,只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完全好起来不是问题。”

警卫员闻言眼中满是喜意:“真的吗?!谢谢你医生!”

送走方景恒后,警卫员便跟着那些护士推着许梨雪进了病房。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许梨雪才从昏迷中醒过来。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转头看见正在打盹的警卫员,之后便没再看见其他人,眼中不由划过了一抹失落:“嘉哲呢?”

听见声音,警卫员瞬间清醒过来,见许梨雪已经醒了连忙道:“许军长,你终于醒了!”

“陆同志?他……我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过他。”

许梨雪的眸子黯淡了瞬,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再度推开,方棠大步走了进来。

在扫视了一眼单人病房后,她的神色隐隐有些焦急:“许梨雪,你有看见嘉哲吗?从你进入手术室中后,他就不见了。”

方棠的身后跟着陆母,同样也是一脸担忧:“首都那边也问过了,他没有回首都……嘉哲不会出事了吧?”

听见这话,许梨雪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心中猛地腾起不安。

连陆母都没有见过陆嘉哲?!

下一秒,病房门又被推开,是梁淮走了进来。

他看见神色各异的众人顿了顿,随后开口道:“嘉哲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听见这样的话,几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而陆嘉哲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我昨天晚上撞见他提着一个皮箱出了医院,我问他要去哪里,但是他一向讨厌我,说我管不着,之后便离开了。”

“我以为……你们知道这事。”

陆母闻言摇了摇头:“不可能……那孩子不会一点招呼都不打就离开的。”

“我去找他。”

说着,转身急匆匆走了出去。

陆嘉哲状似担忧看了陆母的背影一眼,随后转头道:“我去看看他……许军长,或许我之前说嘉哲他打算离开你,这并不是我说错了。”

说完后,也追了出去。

听见他的话,许梨雪眸光猛地一黯,手死死攥紧。

嘉哲他……是因为她才离开的吗?他们难道终究无法在一起,她的错也无法再弥补……

“许梨雪,你相信吗?”

方棠微凉的声音响起,许梨雪一愣,抬头看她。

她神色淡淡,开口道:“你相信他会离开你?我不相信。”

许梨雪猛地一愣。

方棠脸上表情看起来如常,但眼底却满是苦涩:“当初我追求他的时候,他一开始只是按照平常那样拒绝我,后来,他告诉我,他的心里有一个忘不掉的人。”

“你以为他讨厌你吗?可在那一次,我陪他回首都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见到你的眼神。”

“那眼神中含了太多的思念,就像是潮水。”

“那一刻我几乎就已经明白,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会比得过你在他心中的位置。”

方棠说着,眼底也逐渐浮现起一抹愠怒:“你伤害了他,他的心却依旧在你这里,你又凭什么觉得他会轻易离开?”

“如果你没办法好好对他,就把他让给我。”

听着她的话,许梨雪的瞳孔有些发颤。

她紧握住手,陆嘉哲曾在这里,主动握住了她。

其实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向她诉说了他的感情吧?

可笑她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方棠说完这些话便已经转过了身,声音发冷:“我会找到他。”

随后,大步离开了病房。

病房中只剩下了许梨雪一人。

原来陆嘉哲从未忘记过她。

那么她就更不应该怀疑陆嘉哲对她的感情……

忽地,脑海中划过了片段回忆。

陆嘉哲消失后,是梁淮冲进来说看见他提着皮箱离开了,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下意识觉得梁淮说的就是对的。

感觉在冥冥之中,总有东西在干扰她的思维。

如今再想起来,便是满满的疑点。

陆嘉哲消失这件事,一定和梁淮有关!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警卫员刚好从病房外走进来,看见她这副模样连忙将她扶住:“军长,方院长说了,你要好好休息才能快些恢复。”

许梨雪抬头望向她,下达了命令:“去派一队人,找陆嘉哲。”

说着,眸光变得冷冽了几分:“再去盯着梁淮看他在做什么,一有疑点马上向我汇报,如果有逃跑的可能性,立刻把他抓捕。”

警卫员一怔,随后点头:“是。”

警卫员出去后,许梨雪垂了垂眼。

看着那曾经被陆嘉哲牵过的手心,她攥紧了手。

陆嘉哲,千万不要出事。

……

梁淮从医生手中接过药,闻着那发苦的味道,忍不住皱紧了眉。

随后他抬起头:“真的没有办法让方院长来替我治疗吗?”

医生的脸黑沉了瞬,患者这样说话,无非就是对他医术的不认可。

可先拿他是方院长得意的学生不说,这项治疗也是为了学术研究所以并没有收取梁淮的费用,可他却总是这样挑三拣四。

“院长不是你能见的。”

他冷声开口丢下这句话,随后转身就离开了休息室。

看着他的背影,梁淮的脸上划过阴沉。

这些趋炎附势的人!他陆嘉哲不就是勾搭到了方院长的女儿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他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之后有让他们心甘情愿为自己付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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